《清稗类钞》着述类 性理类 经术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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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稗类钞》着述类 性理类 经术类

著述類

列聖欽定諸書目錄

列聖萬幾之暇,博覽經史,爰命儒臣選擇簡編,親為裁定,頒行儒官,以為士子模範。臚列其目於左。

經部,則《易經通注》四卷,《日講易經解義》十八卷,《御纂周易折中》二十二卷,《御纂周易述義》十卷,《日講書經解義》十三卷,《欽定書經傳說彙纂》二十四卷,《欽定詩經傳說彙纂》二十卷,《御纂詩義折中》二十卷,《欽定周官義疏》四十八卷,《欽定儀禮義疏》四十八卷,《欽定禮記義疏》八十二卷。《日講禮記解義》二十卷,《日講春秋解義》六十四卷,《欽定春秋傳說彙纂》三十八卷,《御纂春秋直解》十六卷,《御注孝經》一卷,《御纂孝經集注》一卷,《日講四書解義》二十六卷,《御纂律呂正義》五卷,《御纂律呂正義後編》一百二十卷,《御定康熙字典》四十二卷,《欽定西域同文志》二十四卷,《御定音韻闡微》十八卷,《欽定同文統韻》六卷,《欽定叶韻彙輯》五十八卷,《欽定音韻述微》一百有六卷。 史部,則《欽定明史》三百六十卷,《御批通鑑輯覽》一百二十卷,《御定通鑑綱目》三編四十卷,《開國方略》三十二卷,《御定三逆方略》,《親征平定朔漠方略》四十八卷,《平定金川方略》三十二卷,《平定準噶爾方略》前編五十四卷,正編八十五卷,續編三十三卷,《平定兩金川方略》一百五十二卷,《臨清犯略》十六卷,《石峯堡紀略》,《臺灣紀略》,《平定廓爾喀紀略》,《平苗紀略》,《平定三省教匪紀略》,《辛酉工賑紀略》,《太祖高皇帝聖訓》四卷,《太宗文皇帝聖訓》六卷,《世祖章皇帝聖訓》六卷,《聖祖仁皇帝聖訓》六十卷,《世宗憲皇帝聖訓》三十六卷,《高宗純皇帝聖訓》三百卷,《上諭內閣》一百五十九卷,《硃批論旨》三百六十卷,《欽定明臣奏議》二十卷,《欽定宗室王公功績表傳》十二卷,《欽定蒙古回部王公表傳》六十卷,《欽定八旗滿洲氏族通譜》八十卷,《欽定勝朝殉節諸臣錄》十二卷,《欽定月令輯要》二十四卷,《大清一統志》五百卷,《欽定熱河志》八十卷,《欽定日下舊聞考》一百三十卷,《欽定滿洲源流考》二十卷,《欽定皇輿西域圖志》五十二卷,《皇清職貢圖》九卷,《欽定盛京通志》一百卷,《詞林典故》八卷,《續詞林典故》,《欽定歷代職官表》,《欽定大清會典》一百卷,《新定大清會典》,《大清會典則例》一百八十卷,《新定大清會典則例》一百八十卷,《欽定續文獻通考》二百五十二卷,《欽定皇朝文獻通考》二百六十二卷,《欽定續通志》一百四十四卷,《欽定皇朝通志》一百卷,《欽定皇朝通典》二百卷,《幸魯盛典》四十卷,《萬壽盛典》一百二十卷,《欽定大清通禮》四十卷,《南巡盛典》一百二十卷,《皇朝禮器圖式》二十八卷,《國朝宮史》三十六卷,《續國朝宮史》□□卷,《欽定滿洲祭神祭天典禮》六卷,《八旗通志》初集二百五十卷,《八旗通志》二集□□卷,《大清律例》四十七卷,《欽定天祿琳瑯》十卷,《御製詳鑑闡要》二十卷。 子部,則《御撰資政要覽》三卷,《後序》一卷,《聖諭廣訓》一卷,《庭訓格言》一卷,《御製人臣儆心錄》一卷,《御製日知薈要》一卷,《御定孝經衍義》一百卷,《御定內則衍義》十六卷,《御纂性理精義》十二卷,《御纂朱子全書》六十六卷,《御定執法成憲》八卷,《欽定授時通考》七十八卷,《欽定醫宗金鑑》九十卷,《御定曆象考成》四十二卷,《御定曆象考成》後編十卷,《御定儀象考成》三十二卷,《御製數理精蘊》五十三卷,《御定星曆考源》六卷,《欽定協紀辨方》三十六卷,《欽定佩文齋書畫譜》一百卷,《祕殿珠林》二十四卷,《石渠寶笈》四十四卷,《續石渠寶笈》□□卷,《錢錄》十六卷,《欽定西清古鑑》四十卷,《欽定西清硯譜》二十四卷,《御定古今圖書集成》五千二百卷,《欽定淵鑑類函》四百五十卷,《御定駢字類編》二百四十卷,《御定分類字錦》六十四卷,《御定子史精華》一百六十卷,《御定佩文韻府》四百四十二卷,《御定韻府拾遺》一百十二卷,《御注道德經》二卷。

集部,則《聖祖仁皇帝初集》四十卷,二集五十卷,三集五十卷,四集三十六卷,《世宗憲皇帝文集》三十卷,《高宗純皇帝樂善堂全集》三十卷,《御製文初集》三十卷,二集四十卷,餘集二卷,《御製詩初集》四十四卷,二集九十四卷,三集一百卷,四集一百二十卷,五集一百四十卷,餘集□□卷,《仁宗睿皇帝味餘書室集》□卷,《御製文初集》□□卷,《御製詩初集》□□卷,二集□□卷,《御定全唐文》五千卷,《御定古今淵鑑》六十四卷,《御定全唐詩》九百卷,《御定賦彙》一百四十卷,外集□□卷,補遺二十二卷,《御選四朝詩》二百九十二卷,《御定佩文齋詠物詩選》四百八十二卷,《御定歷代題畫詩類》一百二十卷,《御定全金詩》七十四卷,《御選唐詩》三十二卷,《御選唐宋文醇》五十卷,《御選唐宋詩醇》四十七卷,《皇清文穎》一百二十四卷,《續皇清文穎》□□卷,《欽定四書文》四十一卷,《欽定歷代詩餘》一百二十卷,《御定詞譜》四十卷,《御定曲譜》十三卷。 牽綴姓氏於集中

查夏重、姜西溟、唐東江、湯西崖、宮恕堂、史蕉飲在輦下為文酒之會,嘗謂吾輩將來人各有集,傳不傳未可知,惟彼此牽綴姓氏於集中,百年以後,一人傳而皆傳矣。 劉繼莊勸萬季野著書

鄞縣萬季野與大興劉繼莊同在徐健庵邸中,萬終夕危坐觀書,或瞑目靜坐,而劉好遊,日必出,或兼旬不返,歸而以其所歷告之萬,萬亦以所讀書證之,語畢復出。故都人求見此二人者,得見萬為多,而劉以遊故罕所接。時萬與劉各以館脯所入,傭寫人鈔史館祕書,連甍接架。徐既去官,劉亦返吳,而萬為明史館所留。劉語之曰:「不如與我歸,共成所欲著之書。」萬諾之,然不果。劉返吳,不久而卒,其書星散。及萬卒於京,書亦無存矣。劉,名獻廷,籍順天而家蘇州。 圖書集成

《圖書集成》一書,相傳獨成於陳省齋之手。省齋,名夢雷。其實非省齋一人所成也。康熙壬寅十一月上諭,有「陳夢雷原係叛附耿精忠之人,皇考寬仁免戮,發往關東。朕東巡時,以其平日稍知學問,帶回京師,交誠親王處行走。累年以來,招搖無忌,不法甚多,京師斷不可留。著將陳夢雷父子發遣邊外,或有陳夢雷之門生,平日在外生事者,亦即指名陳奏。楊文有乃耿逆偽相,一時漏網,公然潛匿京師,著書立說。今雖已服冥刑,如有子弟在京者,亦即奏明驅遣,爾等毋得稍徇私隱蔽。陳夢雷處所存《古今圖書集成》一書,皆皇考指示訓誨欽定,費數十年聖心,故能貫穿古今,彙合經史天文地理,皆有圖記,下至山川草木,百工製造、海西秘法靡不備具,洵為典籍之大觀。此書工猶未竣,著九卿公舉一二學問淵通之人,令其編輯竣事。原稿內有訛錯未當者,即加潤色增刪」等語。據此,則《圖書集成》之成帙,非省齋所能專其功,而省齋之跅弛亦可見矣。 劉南村不好著書

劉林青,字南村,雍正時之攸縣明經也。好讀書,於六經尤有心得;隨日劄記,每積寸許,輒燬之,存者無幾。嘗言古人戒好著書,不特悔其少作也,每教學者,令無忘斯語。 四庫全書

乾隆朝,御史王應綵、安徽學政朱筠先後疏請下詔求遺書,並言翰林院貯有《永樂大典》,內多古書,請開局校閱,具言搜輯之道其備。時大學士劉文正公統勳獨以為非為政之要,且四處搜訪,徒滋騷擾,欲議寢之。而協揆于敏中獨善其議,固爭之,卒用應綵等說上之。癸巳,四庫全書館開,而私家著述一經疆臣輦送至京,廷臣檢閱,指出一二近似謗訕之語,於是生者陷大辟,死者戮尸,雖妻子亦從而坐死矣。館開十三年而書成,共存書三千四百六十種,計七萬五千八百五十有四卷,除頒賞內外臣工外,餘悉存於翰林院。及光緒庚子拳亂,院被焚,弘編鉅冊遂無片紙之留矣。凡所纂輯,得之《永樂大典》中者五百餘部,合各省遺籍殆有萬餘種,皆世所不傳者,次第刊布,別藏其副於翰林院,依全書目次四部,編排標籤,以清祕堂辦事翰林司其籍。翰林及大臣有欲觀者,許其請閱,亦可攜紙就鈔,惟不能私攜出院

耳。

四庫全書提要

獻縣紀文達公昀總纂《四庫全書》,一切體例皆其手定,每進一書,倣劉向、曾鞏例作提要以冠之簡首,高宗輒覽而善之。評隲精審,識力在王仲寶、阮孝緒上。自言一生精力,全萃此書,洵古今大著作也。時陸耳山副憲與文達同主其事,耳山博聞彊記,資稟絕人,由中書入直軍機,曾奉勅編《通鑑輯覽》者也。 張阮林以著作為己任

張阮林,名聰咸,桐城人,文端公英之五世孫也。高祖為工部右侍郎廷瑑,祖為貴西兵備道曾敭,皆以甲科貴。父元位,亦以副貢官巴州州判。阮林幼穎悟,為祖父所鍾愛。家故世族,又自矜貴,未冠能文,有才氣,睥睨同輩。年十九,游於從祖菉園之門,見里人姚石甫觀察瑩,與語,大驚,悔其所作,盡焚之,曰:「世固有不朽之學,此不可羞耶?」由是博極羣書,遂以著作為己任。 王船山有遺書

衡陽王船山著書數百種,臨歿時,囑其子孫曰:「吾所著,非二百年後不能大行。」子孫守其遺訓,不以示人。當乾隆癸巳開四庫館時,湖南巡撫某至其家求書,僅得經學書數種。至道光末,鄧湘臯求船山遺書,船山之裔以為符二百年之說也,乃出稿付刊。船山,名夫之。 曹叔彥著述滿家

吳縣曹叔彥檢討元弼,盛歲成名,著述滿家。然雙目短視,咫尺不辨,吐屬宏深,語成文采,於故書雅訓,百不失一。 張菊生輯涉園叢刻

《涉園叢刻》者,海鹽張菊生副大臣元濟於宣統辛亥六月,以其先世著述已梓而板亡及家藏未刻者,活版印行,凡八種。曰《入告編》,其九世祖螺浮給諫惟赤之諫草也。其賦詠為《退思軒詩集》。曰《賦閒樓詩集》者,螺浮之子皜亭主政(月告)著,曰《賔谷詩選》者,螺浮之孫葭士郎中芳湄著.曰《捫腹齋詩鈔》,《捫腹齋詩餘》者,皆螺浮曾孫青在明經宗松著.曰《藕村詞存》者,螺浮曾孫詠川上舍宗橚著.附以《涉園題詠》,則螺浮曾孫選巌上舍鶴徵所輯也.張氏食德承家,澤躬爾雅,各能以文采自襮,不墜名家疑聞.施及菊生,蓋九世矣.其持梓者,曰《帯經堂詩話》,螺浮曾孫吟廬上舍宗枏著.曰《詞林紀事》,詠川上舍著.曰《初白庵詩評》螺浮曾孫芷齋明經載華輯.曰《竺喦詩存》,則賜采著.凡四種. 趙撝叔輯鶴齋叢書

會稽趙撝叔大令之謙善刻畫,文詞雅飭,有《悲庵居士》文存。又嘗輯刻《鶴齋叢書》。鶴齋者,具言之,則為仰視千七百幾十幾鶴齋。蓋以鶴喻縣令,我國都凡一千七百幾十幾縣,其時趙候缺,尚未真除,故云然也。 史臣文筆之詳慎

《明史》三百三十六卷,乾隆丙午七月二十五日書成,凡本紀二十四卷,志七十五卷,表一十三卷,列傳二百二十卷,目錄四卷。康熙己未,用博學宏詞諸臣為分纂,以葉方靄、張玉書等為總裁,繼又以湯斌、徐乾學、王鴻緒、陳廷敬、張英為之。諸纂修官皆博學能文,論古有識。玉書總志,廷敬總本紀,鴻緒總列傳。至甲午,鴻緒傳稿成,表上之,而本紀、志、表尚未就,鴻緒又加以纂輯。雍正癸卯,始再表上。世宗乃命張廷玉為總裁,即就鴻緒本,令詞臣再加訂正。及書成,蓋已六十年矣。古來修史,未有如是之從事慎而為日久者。所以編纂得當,詳簡合宜,行文爾雅,超出於遼、宋、元三史之上,而可以繼歐陽之《五代》也。 萬季野手定明史稿

有明以來,談道統者揚己陵人,卒釀門戶之禍。萬季野目擊其弊,著《儒林宗派》十六卷,凡漢後、唐前傳經之儒,一一具列,除排擠之私以消朋黨,持論獨為平允。季野少不馴,其父閉之空室中,竊視插架庋有明史料數十冊及經學諸書,盡讀之。既出,其伯兄出經義試之,

俄頃成千言。伯兄大驚,以告其父。其父曰:「幾失吾子!」是日始為之新衣履,送入塾。康熙己未,開局修《明史》,徐元文延之往,則以布衣參史局,不署銜,不受俸為請,許之。遂手定《明史稿》五百卷。時季野老矣,兩目盡廢,而胸羅全史,信口衍說,貫串成章。時錢亮工尚未達,為徐門下士,才思捷敏,晝則徵逐朋酒,夕則晉接津要,夜半始歸靜室中。季野踞高足床上坐,亮工就炕几前執筆,隨問隨答,如瓶瀉水。亮工據紙疾書,筆不停輟,十行並下,略無罅漏。史稿之成,雖經數十人手,而季野、亮工實尸之。 李天生改王鴻緒明史稿

富平李因篤,字天生,性行忼爽,一秉秦中雄直之氣.生平與李二曲交最密.天生宗朱子,二曲講良知,各尊所聞,不為同異.康熙己未,以博學宏詞及第,授檢討,與修《明史》,精熟明代事蹟,史館無者.授職數月,乞歸飬母.後王鴻緒史稿成,欲令正之.時老病在牀,令二人捧稿朗誦,呼曰改,即加竄易,半載而畢.鴻緒,華亭人,文恭公頊齡之次弟也,官至戶部尚書,有《橫雲山人集》. 史疑之審訂

歷代稱史學者,亦惟評隲舊聞,抨彈往迹,甫繙史略,即可成文,昔人所以有玩物喪志之譏,又有讀史令人心粗之慨也。至於本朝諸儒,皆實事求是,有疑必審,有誤必訂,而非前人所可及。如錢大昕之《廿二史考異》,王鳴盛之《十七史商搉》,趙翼之《廿二史劄記》,張熷之《讀史舉正》,洪頤煊之《諸史考異》,皆通校全史者也。梁玉繩之《史記志疑》,錢大昭之《兩漢書辨疑》,沈欽韓之《兩漢書疏證》,梁章鉅之《三國志旁證》,趙紹祖之《新舊唐書互證》,施國祁之《金史詳校》,皆專考一史者也。披郤導窾,莫不精深確當,讀史者宜奉為指南矣。 王士祿擬改正史體

新城王士祿,文簡公士禎之兄弟行也。嘗病二十一史冗駁乘舛,《三國志》並列為非,謂宜廢陳氏而用謝承《季漢書》,倣《晉書》例,列魏、吳為世家,去宋、齊、梁、陳、魏、北齊、周七書,而用李延壽南北二史,其宋、遼、金用柯維騏《宋史新編》,合之十二史,既正史體,復省煩複。擬上書,不果。又謂坊本《子貢詩傳》、《申公詩說》並偽書,李維正序行《津逮祕書》收之,皆誤也。

趙甌北著廿二史劄記

趙翼撰《廿二史劄記》之初,自言不能研究經學,惟歷代史書事顯而義淺,便於流覽,於是取為日課。有所得,輒記於別紙,有稗乘脞說與正史歧誤者,不敢遽記為得間之奇。修史時此等記載,無不蒐入,史局棄而不取,必有難以徵信之處,今反據以駁正史,不免為有識者所譏。錢大昕聞而贊之,謂為論古特識。翼,字甌北,陽湖人。 朱昭芑於史多撰述

太倉朱昭芑茂才明鎬,以不得志於有司,發憤攻古學。每讀一書,輒手自勘讎,朱黃鉤貫,上自年經月緯,政因事革,下至方言物考,音義章句,無不通以訓故,參以稗家,攟摭補綴,穿窒疑,定紕繆,絲分縷析而後止。長身修偉,負意氣,好持論,恢奇多聞,上下千百年若指諸掌,聽者驚悚莫敢奪。於國事雖有論述,藏之篋,不示人。馬遷、班、范三史考覈未竟,魏、晉以降,貫穿詳洽,所著之《書史異同》、《新舊異同》二書先成,其餘日鈔月撮,曰《史典》,曰《史幾》,曰《史略》,曰《史風》,曰《史游》,曰《史嘉》,曰《史芸》,曰《史異》,曰《史最》,曰《史俳》,曰《史鑒》,曰《史粲》,曰《史糾》,凡十有三種。 史闕之增補 《史》、《漢》有表,而范書則無。班氏有《藝文志》,而范氏、陳氏、歐陽氏及遼、金、元三史皆缺。沈約《宋書》,紀、志、傳三體悉仿舊史,獨闕刑法、食貨二志,亦乖史裁。三國、東晉、十六國疆域最為錯雜,而無志以別之,皆讀史者之所抱憾者也。自有錢大昭之《後漢書補表》及《補續漢書藝文志》,侯康之《補三國藝文志》,顧懷三之《補五代史藝文志》,倪燦之《補遼金元藝文志》,郝懿行之《補宋書刑法》、《食貨》二志,洪亮吉之補三國、東晉、

十六國各《疆域志》,闡幽決滯,抱墜拾遺,生於數千百年以下,追及數千百年以上之事,恍如掌上螺紋,洵非淺見寡聞者所能道矣。 杭堇浦輯歷代藝文志 杭堇浦世駿曾輯歷代《藝文志》,歷數十載,成此鉅觀。其子貧甚,不能給朝夕,因以半部質於揚州馬氏玉玲瓏館,半部質於杭州孫氏壽松堂。在孫氏者,轉入徐印香舍人家,咸、同間,粵寇擾浙,遂不知流落何所。 惠定宇有後漢書訓纂

惠定宇嘗病於揚州,醫言欲餌參。定宇貧窘,不可得。時歙人汪對琴比部棣亦僑居邗上,雅重定宇品學,慨然購上品紫團參持贈,值千金。定宇病起,舉所撰《後漢書訓纂》初稿及繕本盡以貽之。比部不欲攘美,什襲珍護,屢思梓行,而絀於力。以同里陳氏喜藏書,因付以繕本,而自留原稿。後桐鄉馮氏所刻《後漢書補註》,即此本也。 舊五代史 世所流行之《舊五代史》,非薛居正纂輯之原書,蓋乾隆壬寅七月間,四庫館臣從《永樂大典》搜集而成者。據高宗御題,已云非薛史之舊,且復雜采《冊府元龜》、《太平御覽》、《通鑑考異》、《五代會要》、《契丹國志》、《北夢瑣言》、《東都事略》、《五代春秋》、《九國志》、《十國春秋》及宋人說部諸書以附益之,其非薛史之舊可知矣。 劉鳳誥註五代史

劉侍郎鳳誥註《五代史》成,日嘔黑血如墨,未幾死。趙文恪公慎畛嘗見其手寫殘稿於會稽顧氏,凡六冊,十二卷,稿用墨筆,塗註用丹黃筆,書為端楷,點畫皆遵《字典》。 錢大昕著元史續編

錢大昕幼聰敏,過目成誦,凡天文、地理、經史、小學、算法,學無不精,所著《經史答問》數卷,暢發鄭、賈之奧。又習蒙古語,故考覈金、元諸史及外藩諸地名,非他儒所及。成親王言其在上齋時,質莊土嘗獲元代蒙古碑版,體製異今書,人皆不識,倩章嘉國師譯漢文。會大昕過而見之,曰:「章嘉故博學,然其譯為漢文,字句有誤者。吾有收藏元時庫庫所譯漢文,可取而證之。」歸寓取原文,章嘉所誤處畢見。乃著《元史續編》,採擇精當。而小學諸書翻切極詳,惟講論字學,株守許氏《說文》,排斥別解,取擇頗褊窄耳。大昕,字辛楣,嘉定人。

馬宛斯著繹史

鄒平馬驌宛斯著《繹史》百六十卷,自開闢訖秦亡,事蹟略備。先著有《左傳事緯》十二卷,顧亭林見而亟稱之。時人號為「馬三代」。 章實齋為史學大宗

才、學、識三長,得一不易,而兼三尤難。唐劉知幾《史通》揚榷古今,褒貶傳記,為千古不刊之書。後之繼武者,當推會稽章學誠之《文史通義》。命名仿《史通》,而《史德》、《史釋》諸篇,且為《史通》所未及。《方志》之學,仿《春秋》、《檮杌》而成書。《校讎》之篇,非揚雄、劉向、鄭樵不能勝任。條分縷析,矩疊規重,多為前賢所未發,世所由推之為史學大宗也。學誠,字實齋。 章實齋得史裁 章實齋嘗修《永清縣志》,蘇州葉廷琯謂其思精體大,深得史裁。如職官、選舉有表,年經事緯,先後不紊。又有《士族表》,以澄流品而勸睦姻。輿地、水道有圖,開方計里,形勢瞭如。又有《建置圖》,但詳制度而略景物。至於《列女傳》,尤極匠心為之,但有一節可書,片言為則,無不描摹謦欬,刻畫儀容,欲忍飲冰茹蘗之貞,特改列名注略之陋。若夫闕訪有傳,防猥濫也,即以待參稽。前志有傳,明淵源也,即以維廢墜。其體裁皆足為後之修志家取法。各序因志例而推論史例,更有發前人所未發者。劉子玄《史通》一編,獨擅千古,實齋可謂繼聲矣。王亮生言其所修《和州志》,體例較此又變而極精善,蓋志家固有因地制宜之道,非

可以一格拘也。

張孟劬著史微

錢塘張孟劬太守爾田竺於學,嘗撰《史微》一書,蓋為考鏡六藝諸子學術流別而作也。古今言六藝諸子者夥矣,非便詞巧說,破碎大道,即憑虛任臆,詆為異端。蓋自漢武帝廢黜百家,而先王官守之遺衰;自鄭康成混合今古文,而孔子垂世立教之微言絕。暖暖姝姝,抱一先生之言以迄於今,雖以乾、嘉諸大儒考訂校讎之勤,苦志盡情,頭童齒豁,尚不識六藝諸子為何物,真莊生所謂「大惑終身不解」者也。孟劬與其友孫益葊孝廉德謙同譚道廣平,即苦阮氏、王氏所彙刊之經解瑣屑餖飣,無當宏恉,嗣得章實齋《通義》,服膺之,乃於周秦學術之流別,稍有所窺見。久之,讀太史公書,讀班孟堅書,無不迎刃而解,豁然貫通,一時之所創寤,殆若有天牖焉。爰悉取六藝諸子之存於世者理而董之,倣劉知幾《史通》例,分為內外篇,都十萬餘言。內篇為古人洗冤,為來學袪惑,本經立義,比次之學為多。外篇發明天人之故,政教之原,越世高談,論斷之學為多。名曰《史微》者,以六藝皆古史,而諸子又史之流裔也。

高宗御製十全記

高宗自號十全老人,有《御製十全記》。十功者,平準噶爾為二,定回部為一,掃金川為二,靖臺灣為一,降緬甸、安南各一,降廓爾喀為二。其內地之三藩叛亂,謂為么麽小醜,不屑數也。

魏默深著聖武記

邵陽魏默深源之著《聖武記》也,龔定庵手書楹帖贈之,曰:「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綜一代典,成一家言。」

孫之駸輯二曲野錄

乾隆時禁燬之書,晚近稍稍出現。《二曲野錄》八卷,仁和孫之駸所輯也。詳載明洪武戊申至崇禎甲申之遺聞軼事,而於災祥妖異之作,尤娓娓言之,故辭甚複雜。其以甲子編年,又若寄陶淵明之旨趣焉。惜無序跋,不克詳其本末也。 陳湖輯荊駝逸史 今世所傳《嘉定屠城》、《揚州十日》等記,皆見之於《荊駝逸史》。此書自《三朝野紀》至《平臺紀略》,凡五十種,四十八冊,編輯者稱陳湖進士,蓋當日書禁例嚴,故深自隱匿其名姓。其序中詳述所由得之者,頗類怪誕。序云:「無夢園者,明宮詹陳文莊公之別墅也,其址在葑門東道橋之南。中有荷池數畝,饒有園亭之趣,竹石之佳,柳暗花明之勝,至足樂也。是時公嘗與周忠介、文文肅、姚文毅日相倡和於其間。園故為陳氏世居,家多藏書,所刻書籍碑板多繫以無夢園者,公故有《無夢園文集》行於世。聞諸故老傳云,書板多藏於茲園之四飛閣上。迨入清朝,卉木廢,湖石圮,頹垣零落,已成荒園矣,即書籍碑板亦散失不復存。壬癸之交,予寓居於園之水閣,敝廬數椽,足蔽風雨,晝耕夜誦,人事都絕。庭陰有枯松一株,雖枝幹蜿蜒,而蕭然無復生意,命人劚而去之。不數尺,下有石板,叩之鏗然有聲,啟視之,得銅櫃一具,不敢輕褻,疑其中有異物藏焉。再拜稽首而開之,無他,乃殘書一束耳。字跡潦草,復多漫漶。讀書之暇,挑鐙細閱,俱係故國遺聞,約有數十種。不忍散棄,爰錄而存之,用昭勸懲,以備正史所未逮,可與《天寶遺事》並垂不朽。裒帙既成,命之曰《荊駝逸史》,藏之巾箱,以俟世之鴻博君子採擇,庶不負予之一片苦心爾。」 王白田為紫陽功臣

寶應王白田,名懋竑,編輯《朱子年譜》,去取精審,於年月先後尤齗齗,少壯精力專注一書,世稱為紫陽功臣不誣也。白田性介澹,嘗謂友人曰:「老屋三間,破書萬卷,平生志願於斯足焉。」

舊鈔貳臣傳

乾隆末,高宗勅廷臣撰錄《貳臣傳》,其書甚祕,凡二十卷,首錄諭旨五道,卷一為甲乙表,

卷二至卷二十為列傳。表分六等,以遇難殉節者入甲編上,著有勳績者入甲編中,著有勞績者入甲編下,無功績可紀者入乙編上,曾獲罪者入乙編中,首降流賊後投誠者入乙編下,各傳即視此以編次,蓋舊鈔國史館定本,異於湖南坊刻者也。坊刻並作十二卷,漏載諭旨暨甲乙表,各傳先後雜糅,無復甲乙次序。又如乙編上之馬光遠、左夢康、謝陞、金之俊、房可壯、王永吉、王鐸、梁雲構,乙編中之馮詮、謝啟光,乙編下之衞周祚,龔鼎孳、劉昌、高爾儼、張端、孫可望,共十六人,乾隆壬子奉特旨削諡,此本分繫各傳末,而坊刻亦均遺之。 王壬秋著湘軍志

湖南王壬秋檢討闓運著《湘軍志》,敘湘軍之緣起與瑣事,雖表揚功績,而劣迹曾不少諱,於曾文且有微詞,皆直筆也。湘軍將帥惡之,購其板,燬焉。乃羣屬王定安別撰《湘軍記》,則皆諛頌之矣。

劉薌林欲作淮軍志

貴池劉薌林觀察含芳嘗謂淮軍非始於李文忠,其官登萊青兵備道時,為人述淮軍之原委,欲作淮志,未果而卒。 世宗有硃批諭旨

世宗勤於吏治,硃批諭旨,自雍正辛亥發刊至乾隆戊午蕆事者,雖有三百卷之多,然雍正十三年中,無日不自握丹毫,疇咨庶政,故硃批諭旨甚多,所發刊者不過十之三四。其餘以事關軍國大計,當時未便發刊,均藏保和殿東西兩廡。

國朝史事,以康、雍、乾三朝為中堅。而雍正時之振刷,尤為一代特色,故世宗手批,實為史材中最要之物也。

朱東觀編明崇禎諸臣奏疏

朱東觀編《明崇禎時諸臣奏疏》一卷,高宗以為忠於所事,不足為罪,惟令改去「虜」「胡」「韃」等字。

國初諸曹章奏

光緒庚子,甘肅燉煌石室寫經初見於世之時,法人伯希和取古代寶物。是室湮沒於唐代,所藏皆唐以前物,學部令甘撫送京,遂由部設京師圖書館庋藏之,復購置書籍以益其不足,並奏請酌撥內府書籍,於是內府書稍稍傳布,然多殘缺重複之物。中有諸曹章奏鈔本五冊,皆係順治甲申九月章奏也,而僅有吏、戶、禮三曹。計禮曹章奏分上下兩冊,其上冊首頁署纂修官編修朱之錫、檢討李中白。戶曹章奏一冊,署纂修官編修陳爌、李昌垣。吏曹章奏上下兩冊,首不署名,知為吏曹者,亦就文義定之耳。 何子貞著史漢地理合證

道、咸間,道州何子貞紹基以書名著於世,然其生平學問,專肆力《史》、《漢》。罷官後,恆為各省大吏聘修通志,體例精嚴,撰述贍洽。詩宗昌黎、東坡,有蒼莽橫逸之氣。所著有《史漢地理合證》、《東洲草堂詩文集》、《玄女室雜記》、《舂陵倦憶錄》。 宮史

內廷奉詔編纂《宮史》一書,不授剞劂。其宮苑一門,備載宮中現行則例。首一門為聖訓,有聖祖御旨。

顧亭林有肇域志手藁

顧亭林《肇域志》手藁,德清許周生藏。咸豐庚申浙亂後,為揚州黃古蟠所得,於同治丁卯為黠賈巾去。黃先世多藏書,任子田侍御曾假十餘種至京師,有經周書昌、丁小雅勘定者,俱為黃之後人以賤價售之。 顧祖禹著方輿紀要 顧祖禹所著《讀史方輿紀要》,博聞宏辨,囊括古今,寧都魏叔子禧稱為數千百年絕無僅有之業。江夏劉湘煃者,嘗校顧書十餘年,愛其精博而微訾其縱橫,著《讀史方輿紀要訂》若干卷。禧弟子梁份嘗著《秦邊紀略》,有書無圖。湘煃得圖以校份書,宛合,乃知為份舊本。然

與祖禹書頗齟齬,湘煃因合訂為《秦邊紀略異同攷》。份傳禧學,不仕,為西邊大帥上客,其書僅存。湘煃受業於梅文鼎,以諸生終。 李堯棟言地理

李中丞堯棟,乾、嘉間賢大吏也。任館職時,讎校精覈,為高宗所知。一日,代人撰《日下舊聞攷》表文,高宗亟稱善。嘗為《雲南山川地理圖》二卷、《夷人圖》二卷,圖後各系以說。又嘗剏修《四川通志》,詳實不蕪。又嘗購書以惠湖南嶽麓書院之弟子,又於江寧建長干橋,繕莫愁湖,而誌以詩文,築補梅亭於湖南節署,以誌嗣美梁文定之名蹟。 楊守敬治舊地理

同、光以來,精目錄版本之學者,有桐城蕭穆、江陰繆荃孫。精金石攷證之學者,有義州李葆恂。而宜都楊守敬則兼之,地理之學,尤為獨擅。蓋守敬治舊地理,早著《歷代地理沿革圖》、《隋書地理志攷證》行世。晚成《禹貢本義》、《水經注要刪》、《水經注圖》、《晦明軒稿》。以為自來治《禹貢》者,若胡渭、徐文靖、程瑤田、焦循、成蓉鏡、丁晏諸家,於黑水、三危、九江、三江之類,往往強為牽合,莫得要歸。實則兩黑水、兩三危、兩九江、四三江、三沮水、兩洛水、兩漳水等,皆異地同名,並不相涉,必溝而通之,致南北混淆,古今雜糅矣。至若碑帖及宋、元版古書,攷訂題跋,景摹上石付梓者,不可勝數。所成有《叢書舉要》、《日本訪書志》、《續補寰宇訪碑錄》、《寰宇貞石圖》、《留真譜錢錄》。守敬,字惺吾。 朱竹垞編日下舊聞

《日下舊聞》為朱竹垞所編,而于敏中綜其成。乾隆癸巳,高宗令福隆安、英廉、蔣賜棨、劉純煒等逐一確覈,凡方隅不符,記載失實,及承襲譌舛,遺漏未登者,悉行分類臚載,並載入《四庫全書》,以垂久遠。 吳為相修桂陽州志

吳為相,桂陽州人,少有穎才,性簡略。順治庚子舉於鄉,不樂仕進。會試不第,歸隱。州牧董之輔甚重之,屬修州志,諸纂次盡付之。時諸生集者百數,議論盡出為相下。已而諸生皆散去,為相一人屬稿,日數十紙,五月書成,人咸歎為莫及。 白下志

有以《白下志》就正於袁子才者,袁置案頭,塵壒積矣。作者索之數四,即完璧歸之。其人即梓以問世,而頗怪袁之惜墨如金也。袁曰:「此志命名,已不足寓目矣。」或問其故,袁曰:「白下者,江寧之別名也。《白下志》為江寧府志乎,抑江寧縣志、上元縣志乎?抑志白下山水乎,抑志白下人物乎?作文必先有題,既無題,安有文,是不必觀也。」其人聞之,匿其板不復問世。

徐星伯著新疆賦新疆識略

大興徐星伯繼朱竹君學士筠、文正公珪、翁覃谿閣學方綱而起,招徠後進,天性敦摯似竹君,胸次寬博較覃谿為勝,四方宿學之士客京師者,以是皆歸之。官湖南學政,為武陵趙文恪公慎畛劾罷,戍伊犂,且籍其家。其得罪之原因,蓋隨棚廚夫賣茶點與諸生斂錢,事涉徐之封翁,趙摭以入奏。然不經此,星伯之《新疆賦》及《新疆識略》不成。天山南北路冰涯雪窖,皆天畀之以著書材也。賜環後,仍官中書,門下往來者有烏程沈垚、平定張穆、泰興陳潮、甘泉楊亮、陽湖董祐誠,皆談地學之友也。 林利著太平天國外紀

《太平天國外紀》著者名林利,為英國海軍官員,仕於粵寇偽忠王李秀成部下,曾為之組織忠義軍,以對抗戈登之長勝軍。 李秀成著天國鑑略實錄

粵寇李秀成死後,其子徵祥尚幼,錢塘某富室收養之。當出險時,一切金玉寶物俱不取,惟懷秀成手著《天國鑑略實錄》一冊而出。 董韞卿著述等身

甘泉董醞卿司農恂,自幼至老,手不釋卷,汗牛充棟,著述等身,輿地一科,尤為精闡。所著有《江北運程記》、《楚漕江程記》,為生平心力所注,尤稗國計。 徐延旭輯越南紀略

徐延旭之撫廣西也,擢自湖北襄鄖荊道,不二年,遷擢之速,震耀一時。蓋徐嘗輯《越南紀略》一書,張文襄公於奏保人才時,並以進呈,朝廷獎之。然其書體例雜糅,於越南地勢、民風、政教、禁令,率皆摭拾大略,於今昔沿革損益利害,均未之攷。惟中、越邊界各隘,歷粵抵滇,計有千八百里,詳載無遺,尚足備覽,然《廣西通志》固有之矣。徐自言守太平時,款結貢使,出關抵一人家,因雨留數日,得鈔冊,紀載越事,攜歸,併采案牘,彙為是書,不意緣此致福也。 周燕生諳朝鮮掌故

海門周燕生家祿隨吳武壯公長慶駐師朝鮮。燕生居朝鮮久,熟諳朝鮮掌故,著《朝鮮世表》、《朝鮮載記》、《朝鮮樂府》三種,皆精覈。 曾文正輯五百家姓

《百家姓》一書,為宋初人著,故首趙姓,尊其時之皇系也。然有韻無文,識者病之。國初費九煙重編之,成文矣而不傳。湘鄉曾文正公乃又作《五百家姓》,凡單姓、雙姓共五百家,而字則二千餘,蓋每句首冠以姓,其下即引一先賢事實以註之。 徐錫輯熙朝新語

《熙朝新語》殘本,題曰古歙余金德水輯。及攷《周莊鎮志》,云前輩傳聞,謂是鎮人徐錫所作,藏名為余金者,以當日法網綦嚴,故不敢直書其名也。書凡十六卷。嘉慶戊寅,翁子敬付之梓而序之,以為得之武昌市肆中,且稱其多採前人著述,無一臆撰訛傳之語,又旁蒐軼事,發潛闡幽,凡登臨耳目所經,巷議街談所及,自國初至嘉慶二百年中,有關於政事、文章、人心、風俗者,靡不具載。 湯海秋著浮邱子

道光朝,士無不知湖南有湯海秋者。海秋二十成進士,三十補御史,意氣蹈厲,勇言事。未踰月,三上章,最後以言宗室尚書叱辱滿司官事,在已奉旨處分後,罷御史回原官戶部。時英人擾海疆,求通市,海秋憤不得言事,猶條上尚書轉奏,策夷務善後三十事。嗣西人求改關市約,有其摺中不可許者數條,人以是服其精。浮湛部曹不得志,退而著《浮邱子》一書,大抵言軍國利病、吏治要最、人事情偽、開設形勢、尋攝要眇,凡九十篇,四十餘萬言。每遇人,輒曰:「能過我一讀《浮邱子》乎?」卒年僅四十餘。海秋,名鵬,湖南益陽人。 葉調笙著吹網錄

葉調笙著《吹網錄》成,或謂之曰:「子既以儒家著書,而以釋家之語名之,毋乃見譏於識者歟?」調笙曰:「是誠然。然宋儒講學之書,已襲取唐時釋子語錄之名,下此則小說家有宋人《鐵圍山叢談》,近世如紀文達之《如是我聞》,彭甘亭之《懺摩錄》,亦皆以釋家語命名,拙著亦竊援其例耳。」調笙,名廷琯,咸豐時之蘇州人。 求闕齋日記

湘鄉曾氏藏有《求闕齋日記》真蹟,裝以冊頁,得數十巨冊,皆文正所手書。宣統紀元。攜至上海,將赴石印。中頗有譏刺朝政、抑陽人物處,或見之喜曰:「此信史也。」意欲摘錄,以卷帙浩繁而罷。及印本出,重覽一過,則譏刺朝政、抑揚人物之處皆刪除淨盡矣。 小說之盛行

好小說家言者,首推紀文達公昀詼諧善談,今所傳《灤陽消夏錄》、《續錄桐陰雜記》、《如是我聞》、《姑妄聽之》是也。袁枚嘗作《子不語》,然不及其雅飭。蒲松齡之《聊齋志異》,尤為卓絕,其敘事簡古,人比之司馬遷《史記》。餘如金人瑞之《西域風俗記》,湯傳楹之《閒餘筆話》,余懷之《板橋雜記》,吳翊鳳之《秋燈叢錄》,均能巧言切狀,如印之印泥,不加雕削而曲寫毫芥。至章回小記,自達海以滿字譒譯《三國演義》以教旗人,而忠毅公額勒登保

直視同古兵法,破川楚教匪,為一朝名將,此亦可見小說之有裨實用矣。若呂撫之《二十四史通俗衍義》,蔡奡之《東周列國志》,胡為而之《東漢演義》,褚人穫之改正《隋唐演義》,雖較之《三國演義》文質殊體,雅俗異態,而貞百慮於一致,驅萬途於同歸,亦能使紛煩眾理,無倒置之乖,殽雜羣言,無棼絲之亂,譬如葑菲,節取焉可也。言情之作,則莫如曹寅之《紅樓夢》,譏世之書,則莫如吳敬梓之《儒林外史》。曹以婉轉纏綿勝,思理為妙,神與物遊,有將軍欲以巧勝人,盤馬彎弓故不發之致;吳以精刻廉悍勝,窮形盡相,惟妙惟肖,有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之勢,所謂各造其極也。至善評小說者,則推金人瑞,筆端有刺,舌底瀾翻,亦爽快,亦敏妙,鍾惺、李卓吾之徒望塵莫及矣。文章游戲,繆艮所作,近代則之,厥風大暢,東方譎諫,淳于滑稽,其於世道人心蓋亦有功不少矣。 水滸傳西廂記

吳縣金聖歎,名人瑞,原為張采,字若采,文倜儻不羣。少補長洲博士弟子員,後以歲試文怪誕黜革。及科試,頂金人瑞名就試,即拔第一,補郡庠生。聖歎於施耐庵《水滸傳》、王實甫《西廂記》皆有批本。順治丁亥戊子之交,方從事杜詩,詳加評點,未卒業而被難,士林惜之。

聊齋志異

淄川蒲松齡,字留仙,號柳泉,康熙辛卯歲貢,以文章風節著一時。弱冠應童子試,受知於學使施愚山侍講閏章,文名籍甚。顧以不得志於有司,乃決然舍去,一肆力於古文辭,悲憤感慨,自成一家言。

留仙研精訓典,究心古學,老宿名流時加刮目,因亦私心自喜,不敢妄自菲薄.又因目撃國初亂離時事,官玩民偷,風漓俗靡,思欲假借狐鬼,纂成一書,以抒孤憤而諗識者,則詞章,經濟,志節皆與之俱傳矣.每當授徒鄉間,長晝多暇,獨舒蒲席於大樹下,左茗右煙,手握葵扇,偃蹇終日.遇行客漁樵,必遮邀煙茗,談虐間作,雖第鄙褻之語,市井荒傖之言,亦傾聽無倦容.人以其易親,故樂近之.初嘗效東坡強人妄言,其後不必用強,甚為搆空造作奇聞以來取悅者矣.晚歸篝燈,組織所聞,或合數人之話為一事,或合數事之曲折為一傳,但冀首尾完具,以悅觀聽.其文非一朝所猝辦,其事亦非一日所網羅,歷二十年,稿三數易,始得此高不盈寸之著作.其行文驅遣成語,運用典籍,全化襞襲痕迹,殊得唐人小說三昧.留仙之孫立德序《聊齋》云十六卷,與今之傳本合.或云尚有餘卷,當日其家以所傳多明亡逸事,懼觸文網,為刪之矣. 或曰,《聊齋志異》初成,就正於王文簡,文簡欲市其稿,留仙不與,因加評隲隙而還之,並書後一絕云:「姑妄言之姑聽之,豆棚瓜架雨如絲。料應厭作人間語,愛聽秋墳鬼唱時。」 《聊齋志異》之不為《四庫全書》說部所收者,蓋以《羅剎海市》一則,含有譏諷滿人、非剌時政之意,如云女子效男兒裝,乃言旗俗,遂與美不見容醜乃愈貴諸事,同遭擯斥也。 客舍偶聞

淮南彭孫貽《客舍偶聞》一帙,順德李芍農侍郎文田注之,所記康熙初年滿人互相擠軋之狀,歷歷如繪。其自敘曰:「客長安,見貴遊接席,必屏人趣膝良久,人不聞,須臾廣坐寒暄而已。徵以道上所聞,唯唯謝弗知。廷有大事,卿寺臺省集禁門,其中自有主者,羣公畫尺一而退,咸諾諾。議更寘大吏,冢宰不得聞,有所調發,司馬不知,羣公優遊無事,日置酒從容。諸小臣相聚博奕,連晨夕,或達旦,失朝會,始以病告,當事亦不問,以是聞見甚希。然時時遊於酒人豪士間,抵掌談世事,無所諱,突梯者又姑妄言之,足以新人聽。雖多耳食,徵其實,亦十得五六,更益以所見,隨筆記之。」 野叟曝言

《野叟曝言》為康熙時江陰繆某所撰。繆有才學,頗自負,而終身不得志,晚乃為此書以抒憤。書成,適聖祖南巡,繆乃繕寫一部,裝潢精美,外加以袱,將於迎鑾時進呈,冀博宸賞。其女亦通文墨,且明慧曉世事,知此書進呈,必釀禍。又度其父性堅執,不可勸止,乃與父

之徒某議,乘夜用白紙裝釘一部,其精美與原書無殊,即置袱中而匿原書於他處。次日,繆將迎駕,姑啟袱出書,重加什襲,則見書猶是,而已無一字矣。繆大哭,以為是殆為造物所忌,故一夕之間書遽羽化也。女乃徐勸之曰:「既為造物所忌,似不進呈亦佳,免召殺身之禍。」繆無如何,始罷進呈之意,由是鬱鬱而死。死後,女乃將其書重加潤飾,凡穢褻之語,刪除略盡,始付刊,即世間流傳之本也。繆湛深理學,又長於兵、詩、醫、算,乃以素臣自居,而以理學歸之母氏,以兵、詩、醫、算分之四妾,舉所心得,宣洩無遺。書凡一百五十四回,其中講道學,闢邪說,敘俠義,紀武力,描春態,縱諧謔,述神怪,無一不臻絕頂。昔人評高則誠之《琵琶記》,謂用力太猛,是書亦然。書託言明弘治年事,按之正史,事實間有相合,而時代不能兩符也。

紀文達謂古今著述大備

紀文達為人作序、記、碑、表之屬,隨即棄擲,未嘗存稿。或以為言,紀曰:「吾自校理祕書,縱觀古今著述,知作者固已大備,後之人竭其心思才力,要不出古人之範圍,其自謂過之者,皆不自量之甚者也。」 閱微草堂筆記

紀文達學究天人,胸羅萬象,所謂無書不窺,無技不絕。加以天性曠達,不靳靳然賴雕蟲小技見稱後世,其精義微言,皆隱見於《閱微草堂筆記》五種。 灤陽續錄誤收金人詩為近人詩

葉調笙所著《吹網錄》云:紀文達公昀《灤陽續錄》,載其座師介野園宗伯乾隆丁丑年所作恩榮宴詩曰:「鸚鵡新班宴御園,摧頹老鶴也乘軒。龍津橋上黃金榜,四見門生作狀元。」文達自言「鸚鵡新班」不知出典,當時擬以詢野園,而因循忘之。郭頻伽《靈芬館詩話》則謂元遺山《探花詞》五首,中有句云《殿前鸚鵡喚新班」,野園殆即本於是歟?然去一「喚」字,於理未協。 【 此以喚字屬鸚鵡,故謂去之未協。】 余嘗閱《中州集》第八卷,則見此詩乃知為金吏部尚書張大節所作,題為《同新進士呂子成輩宴集狀元樓》。所異者,「御園」為「杏園」,「摧頹」為「不妨」,「四見」為「三見」,「作狀元」為「是狀元」耳。野園殆見此詩事頗類己,偶書之而略改數字,見者遂誤謂以為野園所作也。至「鸚鵡新班」,當是金源故事,尚須博考。頻伽亦以此詩為野園作,故謂遺山句是其所本。若就金人而言,據《中州集》小傳,張大節於明昌初已請老,計在遺山之前數十年,應是遺山詩本之張句,「喚」字之可去與否,亦難以臆定也. 著書自述身世

小說家多好以自身所經過之歷史為著述之資料,如《儒林外史》中之杜少卿,即著者吳敬梓徵君之自寓也。《兒女英雄傳》著者文鐵仙,曾簡駐藏大臣,以事不果往,故書中安龍媒將有烏里雅蘇臺之役而卒不成行,殆亦以泚筆之時感觸身世,因而自為描寫耳。 儒林外史

《儒林外史》五十卷,窮極文士情態,全椒吳敬梓所著也。吳,字敏軒,一字文木,乾隆時人,嘗以博學宏詞薦,不赴。襲祖業甚富,而素不習治生,性復豪,遇貧即施,與文士往還,飲酒歌呼,窮日夜不休,未數年,產盡。醉中輒誦樊川「人生直合揚州死」之句,後竟如所言。

是書將雍、乾時代之怪現狀,描寫盡致。蓋此時代之名士,最高者亦至於詩辭文字、箋注考訂而止。汪容甫於當時最負盛名,而《儒林外史》中之匡超人,或謂即指容甫。世傳其有出妻之事,與小說所載微異,然即此,亦足見人言嘖嘖之有自來矣。容甫初娶孫氏,工吟詠,嘗有句云:「人意好如秋後葉,回相見一回疏。」最為容甫所不懌。一日晨出,忽潛回房,時孫方梳頭,容甫出不意,自其後抱之。孫駭問曰:「是何人,敢爾相戲?」容甫遽怒曰:「豈尚有他人敢如此乎?」即以此為罪,出之,自是遂為時論所薄。後擬劉孝標《自序》,乃有「蹀躞東西,終成溝水」之語。文士出妻,固亦常事,如容甫者,則太不近人情矣。

紅樓夢

《紅樓夢》一書,所載皆納蘭太傅明珠家之瑣事。妙玉,姜宸英也。寶釵為某太史。太史嘗遣其妻侍太傅,冬日輒取朝珠置胸際,恐冰項也。或謂紅樓夢為全書標目,寄託遙深。容若詞云:「此夜紅樓,天上人間一樣愁。」賈探春為高士奇,與妙玉之為宸英同一命義。容若,名成德,後改性德,太傅子也。

或曰,是書所指,皆雍、乾以前事,寧國、榮國者,即赫赫有名之六王、七王第也。二王於開國有大功,賜第宏敞,本相聯屬。金陵十二釵,悉二王南下用兵時所得吳越佳麗,列之寵姬者也。作是書者,乃江南一士子,為二王上賓,才氣縱橫,不可一世。二王倚之如左右手,時出其愛姬使執經問難,從學文字,以才投才,如磁引石,久之遂不能自持也。事機不密,終為二王偵悉,遂斥士子,不予深究。士子落拓京師,窮無聊賴,乃成是書以志感。京師後城之西北,有大觀園舊址,樹石池水猶隱約可辨也。

或曰,是書實國初文人抱民族之痛,無可發洩,遂以極哀豔極繁華之筆為之,欲導滿人奢侈而覆其國祚者。其說誠非無稽,試讀第一回之詩曰「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云作者癡,誰解其中意」,其言何等凄楚痛絕,則知其中有絕大原因,非游戲筆墨之自道身世者可比也。 或曰,《紅樓夢》可謂之政治小說,於其敘元妃歸省也,則曰「當初既把我送到那不得見人的去處」,於其敘元妃之疾也,則曰「反不如尋常貧賤人家,娘兒兄妹們常在一塊兒」,絕不及皇家一語,而隱然有一專制君主之威在其言外,使人讀之而自喻,此其關系於政治上者也。 京師有陳某者,設書肆於琉璃廠。光緒庚子,避難他徙,比歸,則家產蕩然,懊喪欲死。一日,訪友於鄉,友言:「亂離之中,不知何人遺書籍兩箱於吾室,君固業此,趣視之,或可貨耳。」陳檢視其書,乃精楷鈔本《紅樓夢》全部,每頁十三行,三十字,鈔之者各註姓名於中縫,則陸潤庠等數十人也,乃知為禁中物。急攜之歸,而不敢示人。閱半載,由同業某介紹,售於某國公使館祕書某,陳遂獲巨資,不復憂衣食矣。其書每頁之上,均有細字朱批,知出於孝欽后之手,蓋孝欽最喜閱《紅樓夢》也。 不寐錄

武進東南境太湖中,有山曰馬跡,古夫椒也,山水清幽,素為名儒碩彥之淵藪。乾隆時,有孝廉許亦魯字省輿者,例得截取知縣,而雅不願,翩然歸隱,歷主各書院講席,崇實黜華,力矯時弊,以造就真才。所著《領雲全集》,詩古文十六卷,已風行海內。又有《不寐錄》小說二十四卷,記載社會之現象,上自宮禁,下至閭閻,形形色色,無奇不有,而於明季軼事,搜錄尤詳,因犯禁忌,故藏之名山,迄未付梓。後某於許姓書簏中得稿本,幾為鼠蝕蟲傷,乃遂鋟版公之於世。 品花寶鑑

《品花寶鑑》出於道光中葉,著者挾貴人書,以稿本謁江浙大吏,所至獲金無算。其書中人,有見之者,華公子為崇華巖,父名玉某,兩任戶部銀庫郎中,積資百餘萬,有園林在京師平則門外。公子死,貧無以殮。或曰,華為成親王。徐子雲者為錫某,有六枝指,園在南下窪,名怡園。田春航為畢秋帆,侯石翁為袁子才,史南湘為蔣苕生,屈道翁為張船山,孫亮功為穆揚阿,即慈安后之父,嗣徽、嗣元即其二子四山、五山也。魏聘才為常州朱宣初,即江浙時文八名家中朱雪塍之父也。蕭靜宜為江慎修,梅學士為鐵保,奚十一為孫爾準之子,爾準時官粵督。潘其觀為京師內城內興隆靴肆主人蘇姓也。高品為陳森書,即著書之人也。伶人袁寶珠則仍其姓名,雲南甘太史為之自盡者也。蘇蕙蘭為李桂官,其餘諸伶亦皆原姓名。宏濟寺即興勝寺。金粟即桂竹蓀,曾權常州守,遭吏議。餘如王恂、顏仲清,亦皆隱指當時之名人也。

花月痕

《花月痕》書中姓名,皆實有人在,韓荷生乃左宗棠,李謖如乃郭松林,梅小岑乃李鴻章,包起乃鮑超,劉梧仙乃李元度。元度字次青,一生伊鬱,百感蒼茫,其境遇實大同而小異。

李伯元著小說

武進李寶嘉,字伯元,自號南亭亭長,創《游戲報》,為我國報界闢一別裁,踵起而效顰者無慮十數家,均望塵不及也。繼又別為一格,創《繁華報》。光緒辛丑,朝廷開特科,徵經濟之士,曾慕陶侍郎廣漢以李薦。會臺諫中有忌之者,遂列彈章。李笑曰:「是真能知我者矣。」自是肆力於小說,而以譎諫當路、啟人智慧為宗旨,撰為《庚子國變彈詞》、《官場現形記》、《中國現在記》及《文明小史》、《活地獄》等書。每一稿脫,輒紙貴洛陽,坊賈且以他人所撰小說假其名以出版,則其見重於社會可知矣。光緒丙十三月卒,時年僅四十也。 孽海花

近人所著小說,以東亞病夫《孽海花》為最著。全書以名妓賽金花為主。金花初名彩雲,不僅為近世名妓,其一生歷史,即求之於古籍中,以一勾闌女關係國家存亡,除陳圓圓外,殆不多見也。是書網羅同、光以來三十年之遺聞軼事,可為近世之歷史小說。其間描寫名士氣習,如禹鼎鑄奸,如溫犀照渚,尤為淋漓盡致。出版以後,重印至六七次,已達二萬部左右,在我國新小說中,可謂銷行最多者矣。其中人物,皆影射同、光時人姓名,如金雯青即洪文卿,龔和甫即翁同龢,潘八瀛即潘伯寅,黎石農即李芍農,李純克治民即李蒓客慈銘,莊小燕即張樵野,莊崙樵佑培即張佩綸幼樵,陸菶如仁祥即陸鳳石潤庠,錢塘卿端敏即汪柳門鳴鑾,何珏齋太真即吳清卿大澂,唐常肅即康長素,王子度恭即黃公度,過肇延即顧輯庭,呂辛芳即李經芳,匡次芳即汪芝房,謝山芝即謝綏之,許鏡澂即許景澄,雲仁甫即容純甫,貝效亭即費幼亭,李台霞即李丹崖,潘勝芝曾奇即潘曾琦,徐忠華即徐仲虎,莊壽香芝棟即張香濤之洞,馬美叔即馬眉叔,呂順齋即藜蒓齋,薛淑雲即薛叔耘,李任叔即李壬叔,米筱亭即費屺懷,姜劍雲即江建霞,王憶莪仙屺即王益吾先謙,祝寶廷溥即寶竹坡,黃叔蘭禮方即黃潄蘭體芳,黃仲濤即黃仲弢,袁尚秋即袁爽秋,繆寄坪即廖季平,連沅荇仙即聯元,成伯怡即盛伯羲,段扈橋即端午橋,聞韻高即文芸閣,荀子佩即沈子培,汪蓮孫即王廉生,馮景亭即馮桂芳也。其後半部為他人所續,則毫無精采矣。 靈魂學

康熙朝,掌欽天監事西人南懷仁上所著《靈魂學》一書,其言以靈魂為性,一切知識記憶不在於心,而在頭腦之內,聖祖閱之大怒,斥其語為不經,尤刺謬,立命焚之。 三字經補

《三字經》一書,所包甚廣,其中各科學無不完備,惟歷史所敘國初諸語為曲筆。或倣近行歷史教科書改訂補緝之例,為作《三字經補》,此段文字直接原文「至李闖,神器焚」之下,而原文清太祖四句則刪之。

日報月報旬報星期報之始

報章,通稱為新聞紙,或排日出版,所以報告社會及政治上之事項者。趙升《朝野類要》:「朝報每日門下後省編定,請給事判報,方行下都進奏院,報行天下。其有所謂內探、省探、衙探之類,皆衷私小報,率有漏洩之禁,故隱而號之曰新聞。」則宋時已有此稱也。

日報所載事項,由各地訪事員日記其所見聞而報之,常者報以書,要者報以電,得之外國者,則展轉而譯述之。於是中外要事無不歸類排比,詳細分列,可一目了然矣。報紙所載事項極多,一時不能得其要旨,故有主筆著為社論,以明大勢之所趨,或於一事一人著有時評,俾利害分明,閱者無待於稽考。不出一室而能周知世界者,實以此也。月報、旬報、星期報體例亦略同。

京師報房、宮門抄、諭摺彙存,謂之京報,軍機密件仍多缺略。林文忠公則徐撫粵時,會同江督飭江海關道譯英國藍皮書,送之總署及通商大臣、各督撫,藉以略通洋情,然人民多不得見,曰《西國近事彙編》,月出一冊。此我國報章之最古者,是為月報之始。

《申報》創行於同治時,是為日報之始。蓋英人美查、耶松二人相友善,來華貿易,美查創辦《申報》,延山陰何桂笙、上海黃夢畹主筆政,特所載猥瑣,每逢鄉試年,必載解元藝,與

外報之能開通智識、昌明學術者,相去霄壤。時天南遯叟王紫荃布衣韜頗有時名,間撰時務論說,弁之報首,銷數遂以漸推廣,獲利亦不貲。耶松設一船廠,開創之始,連年折閱。美查遂以《申報》所獲,補助耶松船廠,得以維持永久,而申報館因之大受影響矣。光緒中葉改組,添招商股,由吳縣席裕福經理之。旋由江海關道蔡乃煌出資收買,後又展轉售與滬人。是報為吾國首創者,至於今,滬市賣報人於所賣各報,必大聲呼曰「賣申報」,是「申報」二字,在滬已成為新聞紙之普通名詞。繼《申報》而起者,在南洋叻埠曰《叻報》,在上海曰《字林滬報》。癸巳冬,電報滬局總辦上虞經蓮珊太守元善,糾股設一報館,曰《新聞報》,往往用二等官電傳遞緊要新聞,消息較靈捷。甲午之役,痛詆當局失計,直言不諱,一時洛陽紙貴,海內風行。滬商以其銷數之多,廣告雲集,至今商家廣告仍以《新聞報》為最也。 若夫預聞政事之報,當以《時務日報》為首。是報為光緒戊戌汪康年、梁啟超所經營者,旋改為《中外日報》,始終有官費補助,所謂半官報者是也。

《中外日報》紀載中外大事,評論時事得失,凡政治、學術、風俗、人心之應匡正、應輔翼者,無不據理直陳,頗為士大夫所重視。是年,居上海之法人有強奪四明公所之案,甬人起而抗拒,始則指導之,繼則節制之,一於報紙發表其意見。以是甬人雖全體一致與法人相抗,而始終無暴動之事,法人亦曲意讓步焉。庚子拳亂之役,中外騷然,康年著論力斥拳匪之釀患,政府之誤國,然仍推本於人民信拳之心理,排外之緣由,以見其咎不盡在吾國。西人轉相譯述,復證以聞見,於是公論始稍出。辛丑議和之時,俄人不允將在東三省之兵撤退,中外皆知其不利於吾國,然無肯起而爭者。康年乃糾集同志,開會演說,力陳俄人之無理,東三省之俄兵不可不撤,外人永久駐兵之不可開其端,激昂慷慨,聞者動容。既已騰電中外,苦口相爭,復於報紙中暢陳其義。西報轉載之,深歎吾國之尚有人也。戊申,《中外日報》以論江蘇政局之腐敗,大觸江督端忠敏公方之忌,而江海關道蔡乃煌復迎合端意,沒收之。 至於反對政府鼓吹革命者,前惟《蘇報》,後惟《民呼》、《民吁》二報矣。宣統辛亥秋,則各報一律排滿,而《民立報》聲價尤高,販賣居奇,較原價昂至十倍。 戊戌。《廣仁報》剏於桂林,七日一冊,名雖不著,然溯星期報之始,實首屈一指焉。 光緒丙申,康年設《時務報》於上海,是為旬報之始。其意以為甲午中日之戰大敗於日本,非變法不足以圖存,非將教育、政治一切大經大法改絃更張,不足以言變法,乃糾集貲本,設報館於上海。時啟超方居京師,因招之至,令主編輯事,而以籌款事自任,間亦時有所撰述也。某月,康年著《中國自強策三篇》,冠之報端,力言我國宜復民權,重公理,宜尚創作而賤安閒,尚改變而賤守常,以能開利源為能,以能創新學為優,民性必求其宣達,士氣必求其振奮,昔之不使民與國事者,今必與之共治,昔之使民安於愚弱者,今必使之極其明強,是為宗旨所在。其辦法則以立議院舉議員為首。彼時變法之說雖漸興,然不敢昌言民權,康年大聲疾呼不稍諱,朋輩動色相戒,或貽書箴之,不顧也。後復為《中國參用民權之利益論》,以解內外之惑。其言曰:「民無權,則不知國為民所共有,而與上相暌。民有權,則民知以國為事,而與上相親。蓋人所以相親者,事相謀,情相接,志相通也。若夫君隆然若天人,民薾然如草芥,民以為天下四海皆君之物,我輩但為君之奴僕而已,平日政事舉措,漠不相聞,一旦變故起,相率委而去之,但知咎君之不能保護己,而不知纖毫盡心力於君。惟與民共治之國,民之與君,聲氣相接,親愛之心,油然自生。故西國之民,見君則免冠為禮,每飲酒,必為君祝福,國有大事,則羣起而謀其故。蓋必與民共樂,民然後樂其樂,與民共憂,民然後憂其憂,必然之理也。」 清議報

光緒戊戌之變,康有為、梁啟超既出走,乃設《清議報》於日本之橫濱,詆毀孝欽后黨不遺餘力。是時唐才常亦設《亞東時報》於上海,以翼《清議》。庚子,唐死,梁之同志復剏辦《新民叢報》,以言論自效。當是時,京朝士夫及草野志士咸思變法圖強,喜得《新民叢報》之為指導也,故其銷數乃達十萬以上。蓋我國自有報紙以來,未有若斯之盛者也。

出洋留學生刊行雜誌

光緒戊戌以後,內地革命思潮既已流轉各地,而東瀛留學界更為狂熱,乃各集鄉人刊行雜誌。於是湖北有《湖北學生界》,浙江有《浙江潮》,湖南有《湖南》以及《游學譯編》、《民報》之類,殆皆以鼓吹革命為宗旨。政府知勢之難遏也,思以利祿羈縻之,乃廷試留日畢業學生曹汝霖、金邦平等十餘人,分別賞以翰林、進士出身,而留學界革命之熱潮乃愈熾矣。 芻言報

宣統庚戌十月,汪康年設立《芻言報》於京師,不以登載時事為職志,而以匡救政府、警醒社會、糾正輿論為主要。月出六紙,編輯、核對、發行皆一人任之。時患膈疾已久,或勸其不必為是以自苦,輒笑謝之曰:「吾即以是為療疾之藥耳。」辛亥,以病卒於京,時年五十一也。 清稗類鈔 性理類

諸儒學派之總綱

國初講學諸家,容城孫奇逢、餘姚黃宗羲號稱南北大師。奇逢交定興鹿忠節公繼善為講友,宗羲奉山陰劉忠正公宗周為本師,皆受王守仁姚江之傳。盩厔李顒起自布衣,安貧樂道,以理學倡導關中,與奇逢、宗羲相鼎足,其學亦出於姚江。嘉定陸世儀、桐鄉張履祥皆蕺山弟子,獨無門戶之見。南豐謝文洊亦先姚江而後程、朱。睢州湯文正公斌源出夏峯,而能持新安、金谿之平。安溪李文貞公光地、平湖陸清獻公隴其、江陰楊文定公名時、無錫高愈顧樞、寶應王懋竑及閩中、廣東、山左、山右諸學派,則一以程、朱為宗。至八旗儒臣之以理學稱者,則簡儀親王德沛其最著也。 夏峯學派

孫奇逢,字啟泰,號鍾元。少倜儻,好奇節。明萬曆庚子舉人。順治乙酉,以國子祭酒徵,蓋祭酒薛所蘊謂其學行可比元之許衡、吳澄而薦之也。有司敦趣,固辭。移居新鄉之夏峯村,潛心濂洛之學,家庭雍睦。慕蘇門百泉之勝,為宋邵康節、元姚樞、許衡諸人講學之所,遂渡河家焉。水部郎馬光裕奉以夏峯田盧,乃率子弟躬耕,四方來學之願留者,亦授田使耕,所居成聚矣。

奇逢幼當梁溪、吉水講學都門之日,與鹿忠節公交脩默證,以聖賢相期許。忠節既殉難,獨任斯運者四十餘年。兩朝徵聘十一次,堅臥不起,居夏峯二十五年而卒,年九十有二。天下咸稱為孫徵君,又稱為夏峯先生,或曰蘇門先生。其學宗明之王陽明,而歸本於慎獨,人無賢愚,莫不導之為善,蓋孟子所謂天民也。嘗言喜怒哀樂中節,視聽言動合禮,子臣弟友合分,此終身行之不盡者。弟子甚眾,而新安魏一鼇、清苑高鎬、范陽耿極、登封耿介、雎州湯文正公斌為尤著。奇逢命一鼇輯《北學編》,文正輯《洛學編》,自著《理學宗傳表》,以周、程、張、邵、朱、陸、薛、王及羅念庵、顧涇陽為十一子,別為《諸儒考》附之,蓋獨出己見,非依榜舊聞者比也。弟子中有漆士昌者,江陵人,嘗補《理學宗傳》,列奇逢於顧憲成後,為古今第十二人。雖儒者不以其說為然,而蘇門教澤入人之深,門弟子信從之篤,亦可見矣。 梨洲學派

黃宗羲,字太沖,明御史忠端公尊素長子。山陰劉忠正公宗周倡道蕺山,奉忠端遺命,從之遊。是時越中承海門周氏之緒餘,援儒入釋,石梁陶奭齡為之魁,姚江之緒大壞,宗羲力摧其說,學者稱梨洲先生。明亡,養母不仕。嘗謂明代講學,襲語錄之糟粕,不以《六經》為根柢。又謂問學者必先窮經,經術所以經世,必兼讀史,史學明而後不為迂儒。又謂讀書不多,無以證理之變化,多而不求於心,則為俗學。生徒甚盛,鄞陳赤衷、董允蹈、慈谿鄭性、山陽楊開沅以及陳錫嘏、仇兆鼇、萬斯大、斯同昆季,皆出其門。所著《明儒學案》六十二卷,三百年儒林之藪也。又嘗論文,以為唐以前句短,唐以後句長,唐以前字華,唐以後字質,唐以前如高山深谷,唐以後如平原曠野,故自唐以後為一大變,然而文之美惡不與焉,

其所變者辭,所不變者千古如一日也。生平為文,不名一家,晚年愛謝皋羽文,則以所處之地同耳。

二曲學派

李顒,字中孚。不求仕進,於山中築一土室居之,自署二曲土室病夫,以水曲曰盩,山曲曰厔,取所籍縣名之義也。學者稱二曲先生。嘗讀橫渠、藍田之書,慨然有修明關學意,勤於誨誘,從遊者日多。論學以自新改過為極則,又謂《大學》明德與良知無分,學者當先觀象山、慈湖、白沙之書,闡明心性,然後取二程、朱子以及康齋、敬軒、涇陽、整庵之書以身踐履之,則其趣頗近乎姚江。與富平李因篤、郿李柏稱「關中三李」。後鄠縣王心敬作《關學編》以傳之。

柏,字雪木,自號太白山人。初為諸生,及母卒,遂棄冠服,入太白山,率家人力耕,刻苦為學。家故貧,歷兵盜水旱,滋益困。自富平李子德被徵至京師,數稱柏賢,人始有知之者。或欲周之,而柏雖難為衣食,嘗一日兩粥,半月食無鹽,時時忍餓默坐,間臨水把釣,夷然不屑也。自誦曰:「貧賤在我,實有其門。出我門死,入我門存。」又曰:「牛被繡,鸞刀就。」又曰:「古之人有七日不火食者,有三旬九餐者,有食木子、橡栗者,有屑榆者,有一日長坐者,有餐氈齧雪十九年者,蓋有主於中,不動於外,抱節死義,不忘溝壑也。」 關學倡於明馮從吾,國初,華州白煥彩,同州黨湛,蒲城王化泰諸人相與切(石靡),或步訪二曲於盩屋,或迎二曲主其家,執弟子禮.煥彩有關中文獻之目,湛與化泰亦有名於時.武功有馮雲程,康錫呂,張承烈,同州有李士璸,張弭,朝邑有王建常,關獨可,咸寧有羅魁,韓城有程良受,蒲城有寧維垣,邠州有王吉相,淳化有宋振麟,皆篤志勵學,得知行合一之旨.至乾隆時,則有武功孫景烈,亦能接關中學者之傳. 桴亭學派

陸世儀,字道威。明亡,鑿池十畝,築亭其中,不通賓客,自號桴亭。少從蕺山講學,與同里陳瑚、盛敬、江士韶相約為遷善改過之學。慮驚世駭俗,深自韜晦,於近代講學家最為篤實,人稱為「嘉定四先生」。世儀嘗曰:「天下無講學之人,此世道之衰,天下皆講學之人,亦世道之衰。嘉、隆間書院徧天下,呼朋引類,動輒千人,附影逐聲,廢時失事,甚有借以行其私者,此所謂處士橫議也。」其於薛敬宣、吳康齋、胡敬齋、陳白沙、王陽明諸儒,皆有評論,後儒以為允,大旨以不立門戶為主。全祖望謂孫夏峯、黃梨洲、李二曲皆以儒名,而桴亭少知者,及讀其書,而始歎其學之粹也。著有《思辨錄輯要》三十五卷。詩才甚清,惜全藁不傳。

楊園學派

張履祥,字考夫。居桐鄉之楊園,學者稱楊園先生。幼孤,母口受四子書,曰:「孔孟只兩家無父兒也。」後受業於蕺山,聞慎獨之說,晚乃肆力紫陽。當時東南文社各立門戶,履祥退然如不勝,惟與同里顏統、錢寅以文行相砥礪,繼與海鹽何汝霖、凌克貞切磋講習,益務躬行。嘗謂人多讀書則識進,且能自見瑕疵,故終身都無足處。又曰:「稼穡者,治生之大端也。務稼穡,則無求於人,而廉恥立。不妄取於人,而禮讓興。廉恥立,禮讓興,然後風俗淳懿,而古道可復。」因著《補農書》以勸其子弟。朱竹垞曰:「考夫講學,一以鹿洞為宗,仁宅義根,言規行矩,間作詩,不沿安樂窩頭巾語也。」著有《楊園備忘錄》三十四卷。 程山學派

謝文洊,字約齋,號秋水,明諸生。先讀龍溪王氏書,復讀陽明書,自信益篤。年四十,會講於新城之神童峯。有王聖瑞者,力攻陽明,文洊與爭辯累日,為所動,取羅欽順《困知記》讀之,始一意程、朱。闢程山學舍於城西,名其堂曰尊洛。著《大學中庸切己錄》,發明張子主敬之旨。其《程山十則》,亦以躬行實踐為主。時寧都魏祥等稱「易堂九子」,節行文章為當時所重。星子宋之盛等稱「髻山七子」,亦以節概名。而文洊獨反己闇修,務求自得。之盛過訪,文洊遂邀魏禧、彭任會於程山,講學旬餘。於是皆推文洊,謂其篤躬行,識道本。及

門甘京、封濬危、龍光、曾日都、湯其仁、黃熙,時號「程山六君子」,故西江言理學者,必首推文洊。康熙辛酉卒,門人黃熙等傳其所著焉。 睢州學派

湯斌,字孔伯,號潛庵。少讀宋儒書,喜陸子,以清苦勵學。順治壬辰進士,授翰林院編修,出為陝西潼關道副使。時朝邑雷子霖以理學顯,治事之暇,時時造其廬以誌景慕。丁父憂,授徒自給,旋受業於孫夏峯。其生平論學,頗宗陽明,然能持朱、陸之平,以刻勵講求實用為主,無陽明杳冥放蕩之弊。康熙己未,召試博學宏詞,授侍講,與修《明史》,疏請順治甲申、乙酉以前抗拒本朝臨危致命諸臣,皆據事直書,聖祖嘉與,頒之史館為成命,由是明季諸義烈皆得表彰。後官至工部尚書。臨終,戒其子溥曰:「孟子言乍見孺子,皆有怵惕惻隱之心,爾等當養此真心,稟至性,求實理,否則習為鄉愿,無益也。」又曰:「吾數月來,心無一綫放逸,得力深於平時。」可想見其克己之功矣。乾隆丙辰,追諡文正。同時登封耿介、上蔡張沐並有志操,學者稱為「中州三大儒」。 安溪學派

理學有相業者,魏文毅公裔介外,推安溪李文貞公光地、高安朱文端公軾。文貞,字晉卿,一字厚庵,官至文淵閣大學士,篤信程、朱之說。其注解《正蒙》二卷,疏通證明,多所闡發,於先儒異同之處,尤能別白是非。《性理大全》一書,明胡廣等所採宋儒之說,凡一百二十家,其中擷錄原書,自為部帙者九種,捃摭羣言,分門編纂者十三類,太抵襞積成書,未能於道學源流真有鑒別,聖祖特詔儒臣刪為《性理精義》,皆文貞承旨纂修。門下士江陰楊文定公名時、漳浦蔡文勤公世遠,並以理學著名,文端最稱美之,蓋同調也。儀封張清恪公伯行講明正學,為天下第一清官。為江蘇巡撫時,與兩江總督噶禮訟,禍幾不測。聖祖忽罷禮,復清恪官,文貞實陰贊之,亦可見其沆瀣一氣矣。 平湖學派

陸隴其,字稼書。少即有志聖賢,不肯碌碌。既長,博觀先儒語錄,尤斥陽明致良知之說。且曰:「白沙、陽明之病,今世學者知之。至於涇陽前選,偏於主靜,雖本宗朱紫陽,終近禪學,亦弗足尚。」於是專以朱子為宗,異於朱子即謂為異端,判別區軫,不敢出入也。康熙庚戌,成進士,釋褐為嘉定知縣,將赴官,為銘以自警曰:「生者待汝養,死者待汝葬,天下後世待汝治,爾毋或輕爾身,以殉無窮之慾,而喪厥志。」旋因盜案落職。工部主事吳元起舉應己未博學宏詞科,其薦牘中有云:「理學深醇,久入程、朱之室;文章宏博,復登韓、柳之堂。」當時謂非虛譽。未及試,奔父喪歸。後官監察御史。壬申卒。著有《四書大全》、《三魚堂文集》、《問學錄》等書十餘種。乾隆初元,追諡清獻。 江陰學派

楊名時,字賓實,一字凝齋。官至禮部尚書,卒諡文定。少有志聖學,為文章原本經訓。康熙辛未,成進士,出李文貞公光地門。及入翰林,遂朝夕相從問學。方望溪侍郎苞與文貞辨析經義,常自日昃至夜中。文定端坐如植,言不及,終無言。及同直南書房,侍郎久與居,乃知其於文貞所講授者,篤信力行,而凡古聖賢相傳性命之旨要,皆能探其所以然,故能忠誠耿著,夷險一節,為世完人。其督雲貴時,以受人誣奏落職,部議擬斬監候,而文定篝火治《詩》、《禮》,坦然如平時。獄詞上,世宗特旨寬免。留滇七年,講學不少倦。乾隆初元,以禮部尚書入教皇子,兼國子監祭,酒薦寧化雷翠亭副憲鋐、安谿官獻瑤、南靖莊亨陽、無錫蔡德音等七人為助教,都下號為「四賢五君子」。未幾卒。所著有《楊氏全書》。侍郎在都時,嘗與蔡文勤公世遠太息人才之難,計數朋輩,如楊賓實、陳滄洲,後生中尚未見堅然可信其幾及者,況在古人。文勤曰:「吾門雷生, 【 即鋐七助教之一。】 乃後起之賓實也。」又歙縣程晉芳《正學論》曰:「國朝以來有三大儒,曰湯文正公斌,陸清獻公隴其,楊文定公名時。清獻之立朝治人,可以無憾,所微惜者,攻陸、王太過,猶有講學習氣。若潛庵、賓實,則昭昭與日月並行,玉粹金堅,吾無間然矣。」

江陰有徐世沐者,字爾瀚,號青牧。篤信朱子,切己反求,務有益於身心,虛懷抑志,不敢自是,至耄年如一日。少年猶及交太倉陸桴亭、無錫高彙旃、武進馬一庵,往來論學無虛日。關中李二曲南遊,世沐與深談久之。二曲曰:「子學篤而行未廣。」答曰:「先生行高而學未醇。」其不苟同多類此。晚年,隨子入都,閉戶讀書,日有記注。仇滄柱見而驚歎,颺言於眾,由是文貞、清獻亟與訂交。所著書曰《惜陰錄》,大旨以為聖賢之學即知即行,若知而不行,雖讀盡《十三經》、《二十一史》,徒敝精神,其光陰可惜也。卒年八十有三。疾革,召老友陳克艱與訣,遺命勿作佛事,息心端坐而逝。克艱與世沐同里同學。繼之者,文定也。 無錫學派

明萬曆時,無錫顧端文公憲成、高忠憲公攀龍講學東南,修宋楊時東林書院,恪遵程朱教法,力闢姚江無善無惡之說,有功於世,別為東林學派。一時名人先被權閹魏忠賢之難,後為馬士英、阮大鋮所排,困苦亦最甚。忠憲從子世泰,字彙旃,篤守家學,葺道南祠、麗澤堂於梁溪,與從子愈等講習其中。祁州刁包聞聲謁之,往返論學,尤莫逆,學者有「南梁北祁」之稱。歙人汪學聖所學近禪,兩至東林,乃大悟前失。其鄉人汪知默、陳二典、胡淵、朱宏、吳慎、施璜、汪燧輩,方講朱子之學於紫陽書院,因學聖以問業東林,志相得,乃作《紫陽通志錄》。陸清獻、張清恪皆與友善,若孝感熊文端公賜履,則世泰之徒所成就者矣。 愈,字紫超。十歲,讀忠憲遺書,即知向學,謹言行,植身艱苦。嘗言士求自立,當自不忘溝壑始。平居體安氣和,雖子弟未嘗訶責。終日危坐不欠伸,盛暑不裸跣,與人,食不越簋下箸。有忿爭者,至其前,輒愧悔。顧棟高從之遊,說經娓娓忘倦。所撰《朱子小學注》,乾隆時,侍郎尹會一督學江蘇,以小學取士,頒行其書。

顧樞,字所止,一字庸庵,端文公之孫也。明天啟中舉人。少從忠憲學,明亡,韜形遁跡,不入城市,不赴講會,惟心體力行而已。於明儒服膺薛、胡,而謂陳、王不免差失。又謂端文主無欲,忠憲主格物,並直接宋儒。同縣顧培、張夏、嚴瑴、宜興湯之錡亦皆能傳東林之學。

白田學派

王懋竑,字與中.少從叔父式丹學,即自刻勵.後與方望溪俄郎交,篤志經史,恥為標榜之習.康熙戊子舉鄉試,戊戌成進士,官安慶府教授,重建培元書院,以學行造士.語學者曰:「人一號名士,無足取矣.」嘗作詩,書諸座右,曰:「長隄潰蟻穴,君子慎其微.生平操持力,不敵一念非.波浪浮天闊,漭漭決四圍.內省増歎息,已往安可追.奔馬不可馭,磐石不可斡.是非反掌間,鉛刀貴一割.我心似寒灰,百念俱利 .頤更塞其端,絕之在由枿.」此可以見其蘊蓄矣.晚年,校定《朱子年譜》,於文集,語類考訂尤詳,大旨在辨為學次序,以攻陽明之說.著有《白田草堂集》二十四卷.

朱澤澐,字湘陶,號止泉。切磋講貫,宗朱子,以為孔子以來相傳的緒,窮即窮其所存之心,存即存其所窮之理,止是一事。喟然歎曰:「尊德性者,莫如朱子,道問學者,亦莫如朱子矣。」沒後,學者以其嘗講道錫山,祀之於東林道南祠。 閩中學派

閩中學派,李氏最盛。文貞公之弟光坡,字耜卿,與文貞相與講貫,著《性論》三篇,辨論理氣先後動靜,以訂近儒之誤。又著《三禮述注》六十九卷,以授兄子鍾倫。從弟光墺,字廣卿;光型,字儀卿,同撰《二李經說》。鍾倫子清植有《儀禮纂輯錄》。世謂李氏一門能傳禮學也。蔡文勤公聞道於文貞,而傳道於雷鋐。鋐之學,以仁為歸,以敬義為門戶,以人情物理為權衡,以《六經》為食餌,以文藝為紳佩,以獎引天下之士為藩牆,而邪正之界,流漸之潰,析之尤精,防之尤密。生平出處,按之於道,蓋無一不合者。他如連城李夢箕精進學業,崇尚朱子。子圖南能世其學,與文勤講明修身窮理之要,文勤深重之。而邑人張鵬翼、童能靈皆以學行稱。鋐曾言閩江學者,當以鵬翼為冠,孟超然輩行稍後,然讀書有識,不為俗學所牽,則後先一揆也。

廣東學派

廣東學派,守陳白沙之舊者,為新會胡方。方,字大靈,所居曰金竹岡,學者稱為金竹先生。立志清苦,潛心理學。總督吳興祚聞其名,招之不出。知州何西池註其《梅花》詩,謂皆寓言講學,如白沙子之以詩為教也。弟子偶冒不韙,願就鞭扑,不願聞其事於胡先生。里中語曰:「可被他人笞,勿使胡君知。他人笞尚可,胡君愧殺我。」其誠之感人如此。督學惠士奇親往受教,亦不見,乃索所著書與明季梁朝鍾文并刻之,名曰《嶺南文選》。集中《謁白沙祠》及《白沙子論》,具見淵源所自。後粵中篤學行者,有南海馮成修、勞潼。 山左學派

山左學派,自安邱劉原淥篤信朱子之學,集朱子書作《續近思錄》,後數十年,昌樂閻循觀、濰縣姜國霖、劉以貴、韓夢周、德州梁鴻翥、膠州法坤宏猶能守原淥之學。夢周任安徽來安縣知縣,與山陽任璦友。夢周與人書曰:「任君體用俱備,有明以來,無此鉅儒。」及夢周將北歸,瑗語之曰:「山左人多質直,君當接引後進,以續正學。」因作《反經說》以示之。 博野顏元,字易直,一字渾然。其學貫古今,兼體用。嘗言堯舜之道在六府三事,周公教士以三物,孔子以四教,非主靜專誦讀流為禪宗俗學者所可託。於是著《存學》、《存性》、《存治》、《存人》四編以立教,名其居曰習齋,學者因稱為習齋先生。肥鄉有漳南書院,邑人郝文燦延元往教,三聘始往,為立規制,有文事、武備、經史、藝能等科,從遊者數十人。會天大雨,漳水溢,牆垣堂舍悉沒,人迹殆絕,元歎曰:「天不欲行吾道也!」乃辭歸。又謂張文升曰:「如天不廢予,當以七字富天下:墾荒、均田、興水利。以六字強天下:人皆兵,官皆將。以九字安天下:舉人才,正大經,興禮樂。」

元論學宗陽明,而清剋潔愨,自為一家之說。嘗謂孟子性善,與孔子性相近習相遠意同而語異。時人追味以為知言,又矯後儒心學放恣之弊。徽州姚際恆作《庸言錄》,謂周、程、張、朱皆出於禪,其說本於元。又謂聖人無心學而有其學,乃自立為學次第,雜取《少儀》、《內則》諸篇,定幼學之準,而以古文《禹謨》、李氏《周官經》所云六府、三事、三物為節目,與陽明限年責功之說大畧相似,所闕者惟心學耳。

元有弟子數百人,而蠡縣李塨最有名,與大興王源、上元程廷祚日討論天地陰陽之變、伯王大略、兵法文章、古今典制、方域要害、近代人才邪正,所學必可見之於民事。廷祚推之曰:「為顏氏者,其勢難於孟子,其功亦優於孟子。」去今逾二百年,法語學規直與泰西闇合,奇哉!德清戴望撰《顏氏學記》以傳之,猶惜其偏於空言心性也。

李明性,字晦夫,學者私諡為孝愨先生,塨之父也。家素饒,明亡後,田被圈入旗,食指且蕃,絀於用,然與人言,絕口不道貧字,守志益定,持節益嚴,視天下不義之富貴若將浼焉。彌留之際,屏婦女勿近,顧謂塨行屬纊禮,其亦一息尚存不肯少懈者歟? 山右學派

山右學派,傳絳州辛全之學者,有洪洞范鄗鼎、絳州黨成、李生光、陶世徵諸人。鄗鼎,字位西,究心《濂洛遺書》,養母不仕,河汾人士多從之受經。康熙己未,舉博學宏詞,以母老辭。家居,立希賢書院,置田以贍學者。陸清獻嘗與以書曰:「夙聞山右辛復元之名,而未見其書。承乏恆陽,幸與山右接壤,則又聞先生出處不苟,守禮謹嚴,蓋今之辛復元也。且盡刊行辛書,大有功於世道。辱以見示,不敢私於篋衍,將攜以南歸,徧告鄉後進,俾知太行之西,龍門之東,復有大儒出其間,王仲淹、薛敬軒之遺風未墜,相與討論而傳習之,為惠不亦多乎!」成,字憲公,號冰壑。以明理去私為本,生平不求人知。鄗鼎嘗譽之於人,意不懌。生光,字闇章,明諸生,至孝,以程、朱微言訓弟。明亡,北向痛哭,焚其青衿,自號汾曲逸民。世徵,字視庵。平生願學孔子,嘗言一部《論語》,皆孔子精神所流露也。至無行不與之語,乃諸弟子極意摹擬贊揚之辭,較之尋常答問尤為親切,從此想像其精神命脈之所存。久之,覺夫子之真面目躍然欲出,恍若親承提命者然。 兩湖學派

曾國藩,字伯涵,號滌生,湘鄉人。道光戊戌進士,官至大學士,封一等毅勇侯,卒諡文正。性理之學,上接朱紫陽;經世之略,更過王陽明。在都既與倭文端公仁、吳侍郎廷棟為講學之友,在家亦引益陽胡文忠公林翼、同邑羅忠節公澤南為同志。文忠撫湖北,正值粵寇猖獗之時,治軍理民,均能省身克己,並禮興國處士萬斛泉以資表率。而忠節訓諸生以道德,相率投袂討寇,馳名天下。又善化唐鑑推崇平湖之學,博聞而約守,矜嚴而樂易,漢陽劉傳瑩內志外體,一準於法,均為文正所重。惟鑑著《學案小識》,擯夏峯不錄,復深致鄙夷,則亦有門戶之見存矣。 八旗學派

八旗儒臣中,以理學稱者,首推簡儀親王德沛。王為太祖弟濟爾哈齊四世孫,早歲,應襲父爵為鎮國公,讓與從子,入西山讀書。怡賢親王薦之於朝,世宗召見,問所欲,曰:「願側身孔廟,分特豚之饗。」世宗大器之,授兵部侍郎。王益折節嚮學,立志希聖,一言一動,必由仁義。乾隆初,兼祭酒。每入學,摩挲俎豆,不忍決舍。嘗集太學諸生講《大學》首章,圜橋聽者凡千餘人,靡不悅服。獨助教王之銳以為未盡,復陳己意。王欣然下階三揖,其虛衷多類此。後督閩浙,駐節杭州時,於敷文書院繪河洛、方圜、羲文諸圖揭於屏間,王手執松枝,佇立指點,講解移時,聽者忘倦,僉謂天潢節鉞中古今一人。嘗曰:「人心為風俗之本,未有人心澆漓而風俗樸厚者。今世不患乏才,患人心不古耳,非講學無以明之。果使風化日移,勝咿唔呫畢多矣。」在閩時,有《鼇峯書院講學錄》行世。所著又有《易圖解》、《實踐錄》二書。乾隆己巳,簡親王神保住削爵,詔以王襲封。

王後歷封疆,以廉能著。然與河督高斌議不合,高欲歲減革沙船,力持不得,語人曰:「古人制度安可輕易改革。吾老不及見,汝異日當思吾語。」乾隆癸酉,張家路頭秋水漫漲,果如王所料,時王薨二年矣。及河患日增,至竭國帑民財以治之,猶無補,於以服王之先見矣。講學家尊之曰德濟齋夫子。

王同時有徐元夢者,字善長,一字蝶園,滿洲正白旗人,姓舒穆祿氏。舒與徐,滿音略同,而字義亦近,故天下稱蝶園徐公。康熙癸丑進士,官至協辦大學士,充《明史》總裁。中年後精研理學,言貌溫溫,若惟恐傷人者,而中持黑白,卒無所依違。與人敬以和,貴賤老少如一。老而篤學,與方望溪侍郎共事蒙養齋,暇即就問經義,事望溪如師。卒諡文定。 道、咸間,繼起者為文端公倭仁,字艮峯,姓烏齊格里氏,隸蒙古正紅旗,為河南駐防。道光己丑進士,官至文華殿大學士。與曾文正公、吳侍郎廷棟相與講學,兼講經濟,皆實求朱子之志而力踐之。又剏喫糠會以厲侈靡之俗,為朝野所推重。其學以九容入手,見過自訟,言動無妄,行己接物,絕無偏私。《敬陳治本》一疏,亟亟以講明正學為先。嘗曰:「志始於思,辨於學,發端甚微,為效甚鉅。」真卓然儒者之言也。

同、光間,蒙古崇綺,字文山,某科狀元,三等承恩公,孝哲后之父也,亦以精研性理聞於時。杜門謝客,列几之書籍,皆學案、語錄類也。穆宗崩,孝哲請命於崇,崇命以死,即此可見矣。

漢軍徐蔭軒相國桐,亦以講理學名於時,然不可與簡儀親王、文定、文端、文山所可同日而語也,其徒黨乃至擬之為程、朱。嘗召門人講陰陽動靜之學,徐曰:「譬如小几,几面,陽也,几底,陰也,去几曰動,安几曰靜。」文芸閣學士聞之大笑曰:「此為大儒之講學乎?雖車夫亦能之也。」

王船山神契正蒙之說

王夫之,衡陽人,明舉人,世人以其居石船山,故稱之為船山先生,杜門著書,神契張載《正蒙》之說,演為《思問錄》內外二篇。康熙時,以吳三桂叛,兵至湘,乃又逃之深山。 湯默齋勸黃九烟講學

明亡,戶部主事黃九烟隱居不仕,從湯默齋游。默齋勸之講學,九烟曰:「吾負不忠不孝名,何學之講耶!」

中央,其前亦置經,使一人讀而己聽之。遇其中字句不同或偶忘者,詳問而辨論之。凡讀二十紙,再易一人,四人周而復始,計一日溫書二百紙。 陸紫宸於六經有撰述

陸楣,字紫宸,無錫人。幼孤露,讀書於雞棲豚柵旁,志意慷慨,喜為古文辭。同邑有朱旂者,見楣所作,為之延譽於秦宮諭松齡,乃得縱觀秦氏藏書。自是北走燕趙,南踰閩嶠,其學益進。楣於《六經》皆有撰述。垂老,作《古今官制考》,未成而歿。其狀巨肩蝎鼻,不知者以為河朔傖父也。 陳念茲疏注五經

陳明琯,號念茲,諸生也。好與人尚論千古,每及忠臣義士,則意氣激昂,揚眉抵掌。至言及不平事,則目瞪口噤,氣填胸薄喉,半晌不出聲。耽嗜書史,朝夕科跣,坐臥一小齋,劌心鉥腎,研窮聖賢義蘊。嘗疏注《五經》,沿流討源,深造自得。 顧復初發明五經

顧復初,名棟高。以經學授國子監司業,年逾七十,不復出山。康熙丁丑春,聖祖南巡,迎鑾,獻所著《詩書兩義》,蒙恩加祭酒銜,又數年而終。復初為辛丑進士,性倨慢,不合時。官中書時,與堂上官齟齬,僅三載,即歸田。生平以窮經著書為事,自幼至老,未嘗一日不讀書,於《五經》皆有所發明。掌教淮陰,從遊者甚眾。夏日不見客,閉重門,解衣脫襪履,至寸絲不掛,匿帷後,手一卷不輟。辛未經學,惟復初無愧色耳。 李恒齋治經有聲

善化李恆齋究心正學,治經有聲,與同邑熊超、寧鄉張鳴珂、邵陽車無咎、王元復為友,各守一編,相與切劘。嘗釋《易》卦象,訂《禮》正《詩》《樂》,解《春秋》,論纂宋五子書。為嶽麓院長,著《學庸講義》,其他子史百家、輿地象緯莫不淹貫。湖南自王夫之以學術聞天下,文炤繼起,名與之埒。 徐文定精研經學

滿洲徐文定公元夢精研經學,老而彌篤,暇即就方望溪侍郎苞考問經義。諸王侍衞中有年逾三十始讀《大學》,而請業於方者,講至《秦誓》,方作而言曰:「所謂一個臣,吾觀徐公良然。」 高宗重經學

高宗特詔大臣保薦經術之士,課其學之醇疵,特拜顧棟高為祭酒,陳祖范、吳鼎、梁錫璵等皆授司業。又特刊《十三經註疏》,頒布學官,命方苞、任啟運等裒集三禮,自是漢學大著。 乾隆乙酉,諭曰:「儒林亦史傳所必及,果經明學粹,不論韋布,豈以品位拘。如近日顧棟高輩,終使淹沒無聞邪?」嗣是史館始立儒林傳。 梁鴻翥月必誦經

梁鴻翥,字志南,安邱人。窮老篤學,月必誦《九經》一過,鄉里目為癡人。益都李司馬文藻一見奇之,為之延譽,遂知名於世。每治一經,几案不列他書,有疑義,思之累日夜,必得而後已。

戴東原通十三經

戴東原生十歲始能言,就傅讀詩,過目成誦。塾師授以《大學章句‧右經一章》,問其師曰:「此何以知為孔子之言而曾子述之?又何以知為曾子之意而門人記之?」師曰:「此朱子云爾。」又問朱子何時人,曰:「南宋。」曾子何時人,曰:「東周。」周去宋幾何時,曰:「幾二千年。」曰:「然則朱子何以知其然?」師不能答。後讀他經書,一字必求其義,塾師略舉傳注訓解之,意不釋,師乃取許氏《說文解字》,令自檢閱。學之三年,通其義,於是《十三經》盡通矣。

錢蘀石不服戴東原經述

錢蘀石侍郎載,襟情蕭曠,豪飲健談,每偕朱竹君、王石臞諸人過法梧門祭酒,冬夜消寒,卷波浮白,必至街鼓三四下。竹君盛推戴東原經術,蘀石獨有違言。論至學問得失處,觀發

赤,聚訟紛拏,酒罷出門,猶囂囂不已,上車復下者數四。月苦霜悽,風沙蓬勃,餘客拱手以竢,無不掩口笑。 臧在東拜經

武進臧鏞堂在東,經師玉林孫也。受業於盧抱經,經史小學精審不苟,殆過其師。每歲除夕,陳所讀書,肅衣冠而拜之,故又字曰拜經,蓋慕其遠祖榮緒庚子陳經之故事也。其弟禮堂,學亦深邃,持父喪,白衣冠而處,不與人見。 焦李凌皆邃於經

江都焦里堂循,吳縣李尚之銳,歙縣凌次仲廷堪,皆邃於經義,尤精天文步算之學,交相契愛,為談天三友。焦里堂既免生母殷太孺人喪,小有足疾,遂託疾居江都黃珏橋村舍,閉戶著書。葺其老屋,曰半九書塾,復構一樓,曰雕菰樓,有湖光山色之勝,讀書著述,恆樓居,足不入城市者十餘年。

劉文清勗焦黑堂習經學

劉文清公墉按試揚州,焦里堂時年十七,應童子試,取入學.覆試日,文清問詩中用「馧(上厤下香)」字者誰也,里堂起應之.問何所本,以《文藪.桃花賦》對,且述其音義.文清喜曰:「學經乎?」對曰:「未也.」文清曰:「不學經,何以足用,爾盍以學賦者學經.」明日復謁,復呼里堂至前,曰:「識之,不學經,無以為生員也.」里堂歸,乃屏他學而學經,卒成經師.

汪紱初囈語說經

乾隆某歲,婺源大饑,無米,汪紱初市豆屑,炊之作食,而未嘗告人,曰:「士人輒語人貧,人縱憐我,我可受邪?」尋遘疫,作囈語,侍疾者聽之,皆說經也。紱初,名煊。 陳祖范著經咫

陳祖范,字亦韓,亦字見復,常熟人。雍正癸卯舉人,未及殿試。乾隆辛未,薦舉經學,特賜國子監司業銜。著有《經咫》一卷,皆其說經之文。名「經咫」者,用《國語》「晉文公咫聞」語也。祖范膺薦時,曾錄呈御覽,此其門人歸宣光等所刊,凡《易》七條,《書》十二條,《詩》七條,《春秋》十三條,《禮》六條,《論語》十三條,《中庸》二條,《孟子》十條,而以雜文之有關禮義者八篇,列於《禮》後。其論《書》不取梅賾,論《詩》不廢小序,論《春秋》不取義例,論《禮》不以古制違人情,皆通達之論。原序稱「文不離乎《六經》、《四書》,說不參乎支離怪僻」,視蕭山毛奇齡之專攻前人者,同一說經,而純駁顯然。試觀其書,如駁《公羊傳》弟為兄後之說,而取其母以子貴之文,駁婚禮不告廟之非,《論語》無所取材,主鄭康成桴材之說,謂寧武子不及仕衞文公,謂瓜祭非必祭,及政逮大夫四世之類,取奇齡說者不一而足,惟《古文尚書》顯然立異耳。祖范學問篤實,必非剽取人書者,或奇齡之書盛氣叫囂,肆行誹詆,為祖范所不欲觀,故不知先有是說,偶然闇合耶?然如奇齡經說以諸賢配享為多事,而謂學宮祀文昌、魁星為有理,則祖范終無是也。 龔元玠說經鑿空

南昌龔元玠以舉人舉乾隆丙辰博學宏詞,辛未又舉經學,皆不第。甲戌始成進士,以縣令終。著書甚多,經學有《十三經客難》一書,鑿空夢囈,至可噴飯。最可笑者,謂孔子晚年設教杏壇,乃為司成教學之官,非私設講席也。以「使漆雕開仕」一章斷之,謂非論才薦士之職,不能使人仕也。又徵諸「三年學不志於穀」章,謂夫子既有薦士之職,故諸弟子皆求其論薦,當時魯國學制,以三年為畢業之限,諸弟子有未滿三年而汲汲求仕者,欲孔子破例薦舉,故孔子發此歎。又云:「夫子刪述《六經》,必稟命周天子。蓋六藝皆掌於官,非夫子所得自擅。當時周天子必命夫子先修魯史,作《春秋》,以觀其史才。《春秋》既成,方欲令修周史,而不意其遽沒也。」 越中經學

越中經學,自黃梨洲權輿於前,毛西河起而和之,已有廓清宋學之功。若邵二雲、盧抱經者,

則皆為漢學之大宗。范蘅州名輩次於盧、邵,雖著述未富,成就卓然。茹三樵、王汾原名不甚著,其書皆足不朽。而王方川、胡稚威皆博學有盛名,所業竟無傳者,可惜也。 張忍齋默理經解

張忍齋貫通經學,為兩浙儒宗。官京師時,別無所嗜,暇則手一冊,默理經解。凡經書一節一句中之有數說者,輒書數姓氏於側,循姓氏而遞憶其說焉。 徐退山有五經讀法

古今談經者,無慮數百家,其中立言不朽者固多,而剽竊老生常談以自文其淺陋者,亦指不勝屈,黃茅白葦,塵目螫口,嗜奇愛古之士,每望望然去之。徐退山曾著《經史辨體》一書,評點皆別出手眼。經部前各載讀法數十則,半取材於京山郝氏,豎義雖不無偏執,而岸然自異,羞語雷同,令覽者如撥雲霧而見青天,洵經義中所創見也。退山,名與喬,崑山人。 吳山夫經術

山陽吳山夫,名玉搢,著有《金石存別雅》、《說文引經考》、《山陽志遺》等書。國史四《儒林傳》、秦文恭公《五禮通考》多其校字,其輩行在東原、潛研之前。 汪容甫解經

汪容甫,名中,江都人,解經有神識。病古人之疑《周官》、《左傳》也,為《周官徵文》及《左氏春秋釋疑》,皆依據經證,箴砭俗學。又病後人疑經「中春會男女」之文,中讀會若司會,以謂霜降逆女冰冸殺止,至中春則過時,媒氏書男女年月日名於是時計之,故亦言聘則為妻,奔則為妾。經言奔者謂不及禮聘,非淫奔也。又病未嫁女為壻守貞之不合禮,以謂婦人不二斬,故為夫斬,則為父母期,未有夫婦之恩而重為之服以降其父母,於壻為無因,於父母為不存,失禮之中又失禮焉。 沈冠雲精研六經

吳江沈彤,字冠雲,乾隆宏博科之表表者。少醇篤,精研《六經》,尤善理學。與修三《禮》及《一統志》,書成,授官不就而歸。顧家計貧甚,家無竈,以行竈炊爨,有《行竈記》存集中。嘗絕糧,其母采羊眼豆以供晚食。寒齋絮衣,纂述不勌。所著《周官祿田考》諸書,皆有功經學也。

段懋堂有二十一經之說 昔人以六經而廣為九經,又廣為十三經,其意善矣。金壇段懋堂則言當廣為二十一經。取《禮》益以《大戴》,《春秋》益以《國語》、《史記》、《漢書》、《資治通鑑》。又謂《周禮》六藝之書,《爾雅》未足以當之,當取《說文解字》、《九章算經》、《周髀算經》三種以益之,庶學者誦習佩服,於訓詁、名物、制度之昭顯,民情物理之隱微,無不瞭如指掌,無道學之名,有讀書之實也。

惠定宇論近代經學

惠定宇嘗謂近代經學,北平孫退谷於《五經》皆有著述,而其書不足傳。崑山顧寧人博極羣書,獨不通《易》,蕭山毛大可《仲氏易》,南海屈介子《易外》,非漢非宋,皆思而不學者也。定宇,名棟。

余仲林著古經解鉤沈

惠定宇之弟子,最知名者為江聲叔澐、余蕭客仲林。仲林撰《古經解鉤沈》三十卷,書將成,適嬰疾,無暇校正,遂有疵闕,然不能不謂之精博也。病愈,損其目,生徒求教,但以口授,時人稱為盲先生。

朱竹君教人讀注疏

朱竹君學士筠督學八閩,嘗教人以讀《十三經注疏》,謂法言注疏惟《葩經》最博,先閱此經以為綱領,如其中徵引何經,即檢原經注疏對勘,讀竟此經,諸經之大概已得。後讀別經,仍用此法,愈勘愈熟,不費記憶,可期貫通之效矣。又言讀書人即事忙,能每日看得二三頁注疏,自大有益。

王九溪教人讀注疏

余存吾成進士,欲貫串經義,苦無畔岸。時王九溪主講嶽麓書院,存吾詣之。九溪性素吝,即學業,亦吝不告人。三四請之,乃告以《十三經注疏》必熟讀,乃可究其義理。臨別時,仍諄囑云:「此法不必為外人道也。」 江叔澐集經之大成

疑偽古文者,始於宋之吳才老。朱子以後,吳草廬、郝京山、梅鷟皆不能得其要領。至閻百詩、惠定宇兩徵君所著之書,乃能發其作偽之跡,勦竊之原。若刊正經文,疏明古注,則皆未之及也。江叔澐乃出而集大成。 江叔澐書四易稿

江叔澐病唐貞觀時之為諸經正義者,自《詩》、《禮》、《公羊》外,皆取晉人後出之經,而漢儒專家師說反不傳。惠定宇既作《周易述》,搜討古學,叔澐亦撰《尚書集註音疏》,以存今文二十九篇,以別梅氏所上二十八篇之偽造。取《書傳》所引《湯征》、《泰誓》諸篇逸文,案《書》序入錄,又採《說文》、經子所引書古文本字,更正秦人隸書,及開元中改易古字之謬,輯鄭康成註及漢儒逸說,附以己見,為之疏,凡四易稿,積十餘年而後成,書凡十二卷。時王光祿鳴盛撰《尚書後案》,延叔澐於家,商訂疑義。嘉慶丙辰,應孝廉方正徵。己未九月卒,年七十有九。

阮文達推重經學

蕭山毛西河、德清胡朏明所著書,初時鮮過問者。自阮文達督學浙江,為作序推重之,坊間遂多流傳。時蘇州書賈語人曰:「許氏《說文》販脫,皆向浙江去矣。」文達聞之,謂幕中友人曰:「此好消息也。」 看經有手記簿

看經要有手記簿,此法始於元之許魯齋,余存吾、張忍齋皆踵行之。每日分五起,從某處讀起,至某處止,即記明某句有幾說。他日重溫,即依所記默想之,偶或遺忘,則重繙原書記之,久之自熟習矣。 徐雲甫治經

包慎伯在揚州時,與徐雲甫為道義交,嘗手書所撰楹聯贈之云:「高才袁彥伯,碩學鄭司農。」時雲甫以治經負重望,故伯山傾倒如此。 乾嘉間考據之學極盛

乾、嘉間,考據之學極盛,士大夫無不讀書。若南昌彭文勤公、南昌吳白華總憲、稷堂侍郎、萍鄉劉金門宮保、平湖朱茮堂漕帥、歙程春海侍郎、山陽汪文端公、莫寶齋侍郎諸人,於應制之學皆能探討本原,故雖不能赫赫以經術名,而被服儒雅,維持樸學,此道實賴以不墮。 龔闇齋三世經學

仁和龔闇齋觀察麗正為金壇段懋堂壻,傳其小學,其子定庵儀部自珍益拓而精之。定庵又受常州莊氏之學於劉禮部逢祿,改習《公羊》,專騖羣經之微言大義。定庵之子孝拱所學亦如此。 嚴九能承父命治經

嚴元照,字九能,歸安人。父樹萼,喜聚書,書至數萬卷。課九能,不使應試,謂之曰:「讀書不精,非學也。士必通經,通經必通訓詁,而文字聲音則訓詁所由出,舍古訓而以意說經,破碎大道,必始此矣。」 陳煒卿授子女以經

嘉興錢新梧給諫儀吉官京師,無力延師教子,乃與其室人餘杭陳煒卿女史爾士親自督課。女史嘗於講貫之暇,推闡經旨,著《授經偶筆》以訓子女。 鍾保其書多說經

甘泉鍾保其優貢懷既卒,其子負二囊以謁焦里堂,保其所著草稿也,乞焦為之理董焉。啟囊,得十三種:曰《春秋考異》,論三傳也。曰《說書》,解《尚書》也。曰《區別錄》,考訂《毛

詩》之草木蟲魚也。曰,《論語考古》,發《魯論》之疑滯也。曰《祭法解》,覈古祀典也。曰《周官識小》,經緯諸職而類釋之也。曰《讀選雜述》,補《文選》注之不及也。曰《興藝塾問答》,與子弟門人輩講說之所錄也。曰《漢儒考》,表兩漢經師也。曰《興藝塾筆記》,曰《考古錄》,雜論經籍之所叢也。曰《覺庵日記》,記日所行之事也。曰《筠心館集》,詩古文詞也。 莊大久抱遺經

莊獻可,後改名有可,字大久,武進諸生。幼而沈粹內朗,喜讀書,無歧好。父自昭邃於學,恪守庭訓,而所進輒過所期。迨長,益取諸經傳精研義理,參考禮制,句櫛字比,求其異同損益之故,使如軌轍之合,浩然無滯於心。然後核諸儒之書,正其是非,而自為之說。首撰《周官指掌》一書,其族祖養恬侍郎見之,大加嗟賞。自言諸經中《春秋》功力最摯,嘗語左仲甫中丞輔曰:「頻年究心《春秋》,讀二千餘遍,精義日出。近於字數得定歲差法。」為論甚奇,惜未究其說也。

大久淡於名利,世故無一切攖心,惟抱遺經,寢食與共。當其凝精冥求,耳目俱廢,塊然不復知有形骸,數十年如一日。兩游京師,為當道延校中祕書,考核精審,並簽原書沿流傳習之誤,見者服其精博,而猶自以為學問中麤迹也。

大久功力猛進,中年精氣遂耗,心灼灼如焚,每嚼黃連嚥之,餐則冷淘鹽腐而已。後更患便血,左苦口進規。越數日,笑謂左曰:「感子言切,獨坐自休,覺手足耳目全無頓置處,奈何?」嘉慶壬申,子詵男迎養於南召縣署,得家人子孫之樂,意稍稍適。然晨夕一編,卒未嘗廢。旬日卒,年七十有九。所著有《春秋注解》十六卷、《春秋字數義》百有四卷、《春秋天道義》九十四卷、《春秋人倫義》五十六卷、《春秋地理義》十五卷、《春秋物類義》六卷、《春秋字義》四卷、《春秋小學》一卷、《春秋異》一卷、《春秋地名考》二卷、《春秋人名考》二卷、《周易集說》七卷、《周易條析》六卷、《周易卦序數臆》四卷、《周易異文》一卷、《毛詩說》五卷、《毛詩說蘊》上下四卷、《毛詩字義》五卷、《毛詩異文字義》一卷、《毛詩序說》一卷、《毛詩異聞》二卷、《尚書今文集注》六卷、《尚書序說》二卷、《周官集說》十二卷、《周官指掌》四卷、《儀禮喪服經傳分釋圖表》二卷、《禮記集說》四十九卷、《考工記集說》一卷、《各經傳記小學》十四卷、《傳記不載說文餘字》三卷。 【 方耕之孫。】 宇逵字達甫,皆於羣經有所撰述。而以方耕、珍藝、卿珊、大久為尤著。蓋自康熙以迄同治,凡得十一人。 嘉道間漢學家流別

包慎伯作《甘泉薛傳均子韻墓碑》,敘述交游,多嘉、道間漢學之儒。碑云:「子韻少與儀徵劉文淇、孟瞻、涇包慎言孟開、旌德姚配中仲虞及予弟季懷 【 名世榮。】 五人者相結為本原之學。孟瞻、孟開、季懷治《詩》,攻毛、鄭氏,治《易》,攻虞氏,子韻治小學,攻許氏,皆旁通羣籍,而據所業為本,砥礪以有成。近世昌許氏者,推嘉定錢氏,金壇段氏,子韻究其得失而右錢氏。」又云:「予弱冠展側江淮間,物色樸學,得陽湖黃乙生小仲通鄭氏《禮》,行不違其言。武進劉逢祿申受通何氏《春秋》、虞氏《易》,雖情鍾勢曜,而讀書如有嗜好。江都凌曙曉樓治何氏《春秋》、鄭氏《禮》,困學而不厭。涇人胡世琦玉樵墨守鄭氏,有綴殘補缺之勤。嘉定潘鴻誥望之能錯綜許、鄭,以適大義。丹徒柳興宗賓叔治《詩》、《禮》、《史》、《漢》,能依雅訓以捍俗說。寶應劉寶楠楚楨,上世故崇漢學,能不墜其家法。儀徵汪穀小城覃精許、鄭,尤長於地理。黟俞正燮理初通鄭氏《禮》、杜氏《春秋》。烏程凌堃厚堂,綜漢義說《易》、《禮》、《春秋》數十萬言,與理初並長推步算術。吳越英雋,略備於斯,然必守許氏以推原賈、馬、鄭、服訓詁者,卒莫如子韻之善。」 常州二申通經

常州學派,導源於新安,嘉、道之間,其流浸廣,而所發揮之微言大義,固由江永、戴震啟之。蓋金輔之榜治《禮》之薪火,既傳於常州,適其時山東孔顨軒廣森之《公羊》學派,自其壻朱見庵文翰傳至江淮,日與常州人士相接,而宋、莊、劉之緒乃因茲而光大也。當時常

人推為通經宜用之學者,競言二申,海內亦胥重之。二申者,劉申受、李申耆也。若由二申之學而再推演,則如後之魏默深、龔定庵,亦皆與常州學派有關。《劉申受禮部集》首有魏默深序,亦推本常州學派源於新安江戴、金、程之意。程,名易疇。

劉在禮曹十二年,遇有疑事,輒以經義決之。道光甲申,河南學政某奏請以睢州湯文正公從祀文廟,議者以文正嘗於康熙朝輔導理密親王獲譴,乾隆朝嘗奉駁難之。劉援筆書曰:「后夔典樂,猶有朱、均;呂望陳書,難匡管、蔡。」汪文端公廷珍方為尚書,善其言而用之,遂奉諭旨。又越南貢使為其國王之母妃乞賞人葠,得旨賞給。貢使以諭中有「外夷貢道」之語,欲請改為外藩,部以詔書不可更易,而難卻其請,囑劉草牒復之。牒中有曰:「《周禮》職方氏,王畿之外分九服,夷服去王國七千里,藩服去王國九千里,是夷近而藩遠。《說文》羌、苗、蠻、貊字皆從物旁,惟夷字從大從弓,東方大人之國。夷俗仁,仁者壽,故東方有不死之國,而孔子欲居之。且乾隆中嘗奉上諭申斥四庫館臣,不得改書籍中夷字作彝、裔字,孟子謂『舜東夷之人,文王西夷之人』。我朝六合一家,盡去漢唐以來拘忌嫌疑之陋,使者無得以此為疑。」

吳南屏治經融會漢宋

吳南屏,名敏樹,巴陵人,為湘楚古文大家。其治經也,融會漢、宋,兼通性理典章之學,不愧晚近之巨儒。乃觀其《枰湖文集》,中有詆《西銘》「乾稱父,坤稱母」之說,以為似天主教。是不知稱父稱母之本於《易》,惟天地萬物父母之本於《書》,亦智者之一失矣。 孫芝房詆漢學 孫芝房嘗作《畚塘芻論》,痛詆漢學,謂其致粵寇之亂,曾文正非之。其後左文襄作《吾學錄序》,持論亦與芝房相同。蓋文襄固亦由理學養成之人物,於漢學素少研求,故為此不持平之論也。平心論之,漢學諸人,如戴東原、王念孫,其人品亦無可議。然如毛西河之猖狂恣肆,王鳴盛之貪得無厭,則殊為人心風俗之憂耳。 譚復堂治羣經

同治癸亥,仁和譚復堂大令獻在閩中,雜治羣經,時誦諸老說經之文,自謂筆端胸次若有滯窒,不知為進為退也。 李蒓客論經學

光緒辛巳四月初二日,會稽李蒓客侍御慈銘閱《古微堂外集》而言曰:「自道光以來,經學之書充棟,諸儒考訂之密,無以復加.於是一二心思才智之士,苦其繁富,又自知必不能過之,乃剏為西漢之說.謂微言大義汨於東京以後,張皇幽眇,恣臆妄言,攻擊康成,土苴沖遠,力詆乾隆諸大儒,以為章句餖飣,名物繁碎,敝精神於無用,甚至謂海夷之 固,粵寇之亂,釀成於漢學.實則自便空疏,景附一二古書,寱語醉醟,欺誆愚俗.其所尊者,《逸周書》,《竹書紀年》,《春秋繁露》,《尚書大傳》,或斷爛叢殘,或悠謬無徵,以為此七十子之真傳,三代先秦之古誼.復搜求乾,嘉諸儒所輯之《古易注》,《今文尚書說》,《三家詩考》,攘而秘之,以為此微言大義所在也.又本武進莊存與之說,考尊公羊,扶翼解詁,卑《穀梁》為輿皁,比《左氏》於盜賊.蓋幾於非聖無法,病狂喪心.而所看之書不過十餘部,所治之經不過三四種,較之為宋學者,尚須守五子之語錄,辨朱,陸之異同,其用力尤簡,得名尤易,此人心學術之大憂,至今未已也.魏默深才粗而氣浮,心傲而神狠,於學無所得,乃遁而附於常州莊氏,其臆決竅談,固無待駁辨也.」 張文襄說經

南皮張文襄公之洞說經鏗鏗,頗多妙解。嘗謂《大易繫詞》「金曰從革」,「從革」當作「縱橫」。蓋書契歷千百餘年,蟫蠹叢殘,脫落偏房,穿漏筆畫,意中事也。後人未遑深考,遂致沿從革之訛。又謂「孤篷聽雨」,在詩中則為妙境,若身歷其地,便覺難堪。其妙想隨在表示,不獨說經也。

張文襄論通經之法

張文襄嘗言士子宜通經,而條舉其法,其言如下。 一,讀經宜讀全本也。《周禮》、《禮記》、《左傳》斷不可刪,即魯鈍者亦須買全本,就其上鉤乙選讀,日後尚可尋檢寓目,不然,終身不知此經有幾卷矣。 一,解經宜先識字 【 字書、韻書之學,經學家謂之小學。】 也。字有形,形不一。一古文,二籀文,三小篆,四八分,五隸書,六真書,相因遞變。字有聲,聲不一。有三代之音,有漢、魏之音,有六朝至唐之音。字有義,義不一。有本義,有引申義,有通借義。形聲不審,訓詁不明,豈知經典為何語耶。如何而後能審定音義?必須識小篆,通《說文》,熟《爾雅》。 【 五《雅》、《玉篇》、《廣韻》並宜參究。】 俗師知其一,不知其二,知其末,不知其源,騁其臆說,止如寱語。此事甚不易,非繙檢字書便能通曉者也。 【 《說文》字部難於尋檢。毛謨《說文檢字》、黎永椿《說文通檢》頗便初學,黎書較勝。《方言》、《釋名》、《小爾雅》、《廣雅》、《埤雅》為五《雅》。或以明方以智《通雅》易《埤雅》。】 《說文》初看無味,稍解一二,便覺趣妙無窮。國朝講《說文》之書甚多,段玉裁《說文解字注》最善。段注繁博,可先看徐鉉注《說文解字》。 【 俗稱《許氏說文》,其書較簡約。】

一,讀經宜正音讀也。古時九州語言不同,而誦詩讀書,同歸正讀。故太史公曰:「言不雅馴,薦紳難言。班孟堅曰:「讀應《爾雅》,古語可知。」雅者,正也。近世一淆於方音,一誤於俗師。至於句讀離合,文義所繫,尤宜講明音讀。雅正可據者,有唐陸德明《經典釋文》一書,其中皆采集魏、晉、南北朝諸家音釋不同者並存之,各本經文不同者標出之,此可聽學者自視家法,擇善而從,總不出此書之外,即可為有本之學。

經傳中語,同此一字,而區分平仄,音讀多門,以致韻書數部並收,異同之辨,相去杪忽,此皆六朝時學究不達本原、不詳通變者所為, 【 本原者形聲,通變者轉注、假借。】 揆之六書之義,實多難通。故《顏氏家訓》已發其端,《經典釋文敘錄》直攻其失,近代通儒糾擿尤備。特初學諷誦,不示區分,將各騁方言,無從畫一。且義隨音別,解 【 記也。】 釋為易,律體詩賦一出,更難通融,此乃因時制宜之道。又同此一字,或小有形變而解詁遂殊,點畫無差而訓釋各別,訓因師異,事隨訓改,各尊所受,歧說滋多。然正賴此經本,異文、異讀、異義參差抵牾,得以鉤考古義。學者博通以後,於音義兩端窺見本原,自曉通借,先知其分而後知其合,不可躐等。 【 此二條雖是約說,頗有深談,小學家字書、韻書大指略具,通材詳焉。】

一,宜講漢學也。漢學者何?漢人注經講經之說是也。經是漢人所傳,注是漢人創作,義有師承,語有根據,去古最近,多見古書,能識古字,通古語,故必須以漢學為本而推闡之,乃能有合。以後諸儒傳注,其義理精粹,足以補正漢人者不少。要之,宋人皆熟讀注疏之人,故能推闡發明。 【 朱子論貢舉治經,謂宜討論諸家之說,各立家法,而皆以注疏為主云云。即如南宋理學家如魏鶴山、詞章家如葉石林,皆爛熟注疏,其他可知。】 儻不知本源,即讀宋儒書,亦不解也。方今學官所頒《十三經注疏》,雖不皆為漢人所作,然注疏所言,即漢學也。 【 國朝江藩有《漢學師承記》當看。阮元《經籍纂詁》為訓詁最要之書。】

漢學所要者二:一音讀訓詁,一考據事實。音訓明,方知此字為何語;考據確,方知此物為何物,此事為何事,此人為何人,然後知聖賢此言是何意義。不然,空談臆說,望文生義,即或有理,亦所謂郢書燕說耳,於經旨無與也。譬如晉人與楚人語,不通其方言,豈能知其意中事;不問其姓氏里居,豈能斷其人之行誼何如耶? 【 漢人說豈無譌漏。漢學者,用漢人之法,得漢人之意之謂也。】

《十三經注疏》及相臺岳氏本《五經》,皆古注, 【 《易》王弼、韓康伯注,《書》孔安國傳,《詩》鄭康成注,《春秋左傳》杜預集解,《禮記》鄭康成注。】 沿明制通行之《五經》,皆宋元注, 【 《易》朱子本義、程傳,《書》蔡沈傳,《詩》朱子集傳,《春秋》舊用胡傳,今廢,仍用《左傳》杜注;《禮記》陳灝集說。】 此為正經正注。《御纂七經》,乃薈萃歷代傳說以裁定者也。

一,宜讀國朝人經學書也。經語,惟漢人能解。漢儒語,惟國朝通儒能徧解。何也?諸大儒讀書多,記書真,校書細,好看古書,不敢輕改古本,不肯輕駁古說,善思善悟,善參校,善比例,善分別真偽,故經學為千古之冠。書多矣,以《皇清經解》為大宗,雖未全錄,已得大概。此書一千餘卷,當從何種看起?先看郝疏《爾雅》、段注《說文》、王氏《經義述聞》三種。 【 此書書精價廉,一舉而得數十百種書,計無便於此矣。乍看注疏,人所不耐,故必以國朝人經說先之。】 學海堂輯刻《皇清經解》,成書後,續出者尚多,先出而未見未收者亦不少,以此例之,即得通志堂刻《經解》,卷軸雖富,菁華無多。 【 其中上駟多有別刻本,李衡《周易義海撮要》、敖繼公《儀禮集說》、衞湜《禮記集說》無別刻本。】 當徐健庵初刻時,即為何義門所譏,所與學海堂刻《經解》相去遠甚。若治經從此下手,窮年莫殫,所得有限,不惟徒勞,且茫無師法,轉致迷罔矣。若於此道源流派別既已秩然,再取讀之,未為晚也。

一,宜專治一經也。十三經豈能盡通,專精其一,即已不易。歷代經師大儒,大約以一經名家者多,兼通羣經者,古今止有數人。今且先治其一,再及其他。但仍須參考諸經,博綜羣籍,方能通此一經。不然,此一經亦不能通也。

一,治經宜有次第也。先師旌德呂文節公賢基嘗教不佞曰:「欲用注疏工夫,先看《毛詩》,次及三《禮》,再及他經。」其說至精,請申其義。蓋《詩》、《禮》兩端,最切人事,義理較他經為顯,訓詁較他經為詳,其中言名物學者,能達與否,較然易見。且四經皆是鄭玄注,完全無闕。《詩》則毛傳,粹然為西漢經師遺文,更不易得。欲通古訓,尤在於茲。 【 古人訓詁,乍讀似覺不情,非於此冰釋理順,解經終是隔膜。】 《禮》之條目頗多,卷帙亦鉅,初學畏難。《詩》義賅比興,兼得開發性靈,鄭箋多及禮制。此經既通,其於禮學尋途探求,自不能已。《詩》、《禮》兼明,他經方可著手。《書》道政事,《春秋》道名分,典禮既行,然後政事、名分可得而言也。 【 《尚書》家伏生,《左傳》家賈生,《公羊》家董膠西、何劭公,皆精於禮學,案其書可知。】 《易》道深微,語簡文古,訓詁禮制,在他經為精,在《易》為粗。所謂至精,乃在陰陽變化消息,然非得其粗,無由遇其精。 【 此姚姬傳論學古文法,援之以為治《易》法,精者可遇不可鑿,鑿則妄矣。】 三《禮》之中,先《儀禮》、《禮記》,次《周禮》。《儀禮》句碎字實,難讀能解,難記易曉,注家最少,異說無多,好在《禮記》一書,即是外傳。 【 《禮記》難於《儀禮》,《儀禮》止十七件事,《禮記》之事多矣,特其文條達耳。】 《周禮》門類較多,事理更為博大,漢人說者亦少, 【 晚出之故。】 故較難。然鄭注及國朝人零星解說,亦已明白。《尚書》辭義既古,隸古傳寫,通借譌誤,自漢初即有今古文兩家,異文歧讀。 【 此謂真古文,非蔡傳所云今文無,古文有之古文也。】 至西晉梅氏古文晚出,唐初偽孔傳專行, 【 六朝江左即盛行,未定一尊耳。】 而漢代今古文兩家之經傳一時俱絕,故尤難通。《春秋》乃聖人治世大權,微文隱義,本非同家人言語。 【 《史記》明言之。】 三傳並立,旨趣各異。《公羊》家師說雖多,末流頗涉傅會,何注又復奧樸。《左傳》立學最晚,漢人師說寥寥,惟杜注行世,世人以其事博辭富,求傳而不求經。故《公羊》家理密而事疏,《左傳》家事詳而理略。 【 非謂左氏,謂治左氏者耳。】 《穀梁》師說久微, 【 見《隋書‧經籍志》】 國朝人治之者亦少。學者於《春秋》若謂事事能得聖心,談何容易。至於《周易》,統貫天人,成於四聖,理須後聖,方能洞曉。京、孟、虞、鄭諸大師以及後代諸家,皆止各道所得,見仁見知,從無一人能為的解定論,勢使然也。且陰陽無形,即使謬稱妄說,無人能質其非,所以通者雖少而注者最多,演圖比象,任意紛紜,所謂畫狗馬難於畫鬼神之比也。總之,《詩》、《禮》可解,《尚書》之文、《春秋》之義不能盡解,《周易》則通儒畢生探索,終是解者少而不解者多。故治經次第,自近及遠,由顯通微,如此為便,較有實獲。尹吉甫之詩曰:「古訓是式,威儀是力。」古訓,《詩》學也;威儀,《禮》學也。此古人為學之方也。 【 春秋時幾無人不誦《詩》學《禮》,稱道《尚書》者已較少,至於《周易》,除卜筮外,談者無多,意亦可知三代時《易》不以教學僮,惟太史掌之。今賴

有《繫辭》,或可窺見一斑耳。】 非謂此經精通,方讀彼經,謂淺顯者未明,則深奧者不必妄加穿鑿,橫生臆見。津梁既得,則各視性之所近,深造致精可也。治《詩》、《禮》,可不兼三經,治三經,必涉《詩》、《禮》。

一,治經貴通大義也。每一經中,皆有大義數十百條,宜研究詳明,會通貫串,方為有益。若僅隨文訓解,一無心得,仍不得為通也。

考據自是要義,但關繫義理者,必應博考詳辨,弗明弗措。若細碎事體,猝不能定,姑仍舊說,不必徒耗日力。 廖季平關通羣經

廖平,字季平,井研人,博聞人也,為湘潭王壬秋檢討闓運主講蜀中時之高弟子。初明《公羊》,漸關通羣經,至老不倦。凡素王之道,昭遰於心,嶷然而不滯,炳然而大成。嘗謂春秋以前,字若繩紐,孔子正名,乃制六書譒經,為孔氏古文,而舊之史文便從闕廢。又謂人服禮化,各有倫等,為設六位,以別禽獸,肇乎野人,終於聖域,因其成德而為之分。故瀛士之士,未離質野,當廣孔氏之教,有以正之。又謂《大學》修身為本,以喻襃聖臨世,天下既平,一日克己,四海歸仁,精感神明,乃能止定靜慮,行先知後,始終之道,蓋與舊說敻乎異焉。又謂諸子九流,皆出經術,有各明其一方,實非立乎二術。又謂六藝各有疆畛,與時偕行,不徒為我國取效朝夕。名物之號,異實同居,在善分別,乃無不貫。又謂《春秋》王制,所以治中國,《尚書》、《周禮》,所以治天下,六合之內,於茲備焉。又謂六合以外,《詩》、《易》主之,游神變化,不可方物。道釋之流,茲其由枿。又謂六緯所傳,天地成毀,來往變異,萬族之故,殊域遠鄙,播為教學。此雖獨鬯微言,撟乎恆誼,亦可謂博雅廣大,近世所無者矣。

易寅村服膺王氏

長沙易培基寅村究心問學,結廬於黃道門外白沙泉畔,閉戶讀書。於高郵王氏之學,蓋篤好之,少時肄業兩湖書院,著書糾正王氏《公羊箋》之誤。楊惺吾奇賞之,賦詩相贈,有「大著搥碎湘綺樓」之句。其服膺高郵王氏之學,乃過信湘鄉曾文正之說。本朝考據家精博者甚多,王氏率意改字,開咸、同以來單文孤證之病,其不以「俔天之妹」為《山海經》「刑天」之妹也者,幾希矣。 易經之精義

《易》自明儒求知德舍義理而談象數,先脫宋儒窠臼,元和惠氏三世傳經,成《易》漢學,又自為解釋曰《周易述》,大旨遵虞翻,補以鄭、荀,學者多以未能專一少之。武進張惠言以為漢人之《易》,孟、費諸家勢不能合,孟氏無傳;具於虞氏,虞氏逸文斷句,猶可考見大略,為《虞氏易》九卷,又表其大旨為《消息》二卷,又撰《虞氏易禮》、《易候》、《易事》、《易言》,孤絕經學,藉此大明。姚配中通消息於先天,焦循證王、韓非空說,皆《易》學之金桴也。

汪默庵深於易

休寧汪璲,字文儀,號默庵,深於《易》,置象數而專言理,嘗云:「今說《易》之家謂《易》以道陰陽,務以圓妙幽渺籠罩影響,如捕風,如捉影,無當實用。故愚以為學《易》,當就平實切近處用功。」

蕭洪治精於易

蕭洪治,字自本,常寧諸生。博學多才藝,尤精於《易》。康熙癸丑吳三桂之叛,遣偽將訪洪治,至夜,洪治指乾象示之曰:「天意有在,若等徒自辱耳。」晚築精廬,覃思撰著,以《易》之道雖萬有一千五百二十,而皆本於一五一十,乃作《五十學易圖》等書。 李恆齋精於易

李恆齋以窮經為學,尤精於《易》,嘗謂《易》本為卜筮而作,必先明象數而後其辭占可決。於是玩味《繫辭》諸傳之旨,參之楓林朱氏、瞿塘來氏之說,作《本義拾遺》。雖取象指數,

若與朱子不相侔者,然其卦變卦互卦之則,本程子反覆往來上下之言,與《繫辭》所謂雜物撰德,非其中爻不備之云而闡明之,以補《本義》之所未備者,非臆說也。 胡文良治易

光山胡文良公煦,康熙朝侍郎也,為道學名臣。治《易》,究圖書之蘊,著《函書》數十萬言。聖祖屢召見之,問爻象疑義,命畫圖講說,歎曰:「真苦心讀書人也。」其所著《周易函微》,推闡精微,窮搜象數,與洛、閩頗有異同,經河南撫臣於采書之役,續呈御覽。胡本無諡,因是書收入《四庫》,始追賜焉。紀文達公有句云:「四代經神四胡氏, 【 原注:宋胡瑗有《周易口義》,元胡一桂有《易本義附錄纂疏》、《易學啟蒙翼傳》。明胡居仁有《易象鈔》。】 兩朝耆宿兩文良。」 【 原注:雍正中,高公其倬先諡文良。】 程緜莊治易

程廷祚,字緜莊,以經學名。其治《易》,乃專主義理而力排象數。然治《易》當以象為先,如以理而已,則卦爻中曷為多方設象,且言狐言鬼,而狐何以言三狐,鬼何以言一車乎?蓋理處於隱,聖人設象以顯之;理處於虛,聖人設象以實之。虛者實之,即祭祀為尸之意也;隱者顯之,即鑄鼎象物之意也。故曰《易》者象也,象者像也,使眾人觀象玩辭,而理見焉,此牖民覺世之苦心也。緜莊又曰:「墨守宋學已非,墨守漢學尤非。此袁子才謂為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其知言乎!」 秦震宇枯坐玩易

秦鳴雷,字震宇,無錫諸生。少以孝稱,私淑其外大父王繩曾,得儒先一脈。弱冠遘疾,枯坐玩《易》,以己意參爻象。經年,學大進,嘗言以心持心則不可,以心持志則可;以心詧心則不可,以心詧意則可;以心攝心則不可,以心攝情則可,吾儒存養宗旨如此。其治經,不偏主漢宋諸儒傳注也。 焦里堂專治易

焦里堂善讀書,博聞強記,識力精卓,於學無所不通。著書數百卷,尤邃於經。於經無所不治,而於《周易》、《孟子》,則專勒成書。且自曾祖、祖、父三世均為《周易》之學。嘗疑一號咷也,何以既見於《旅》,又見於《同人》;一拯馬壯也,何以既見於《復》,又見於《明夷》;密雲不雨之象,何以《小畜》與《小過》同辭;甲庚三日之占,何以《蠱》象與《巽》象相例。丁父憂後,乃徧求說《易》之書閱之,撰述成帙。嘉慶甲子後,復精研舊稿,悟洞淵九容之術,實通於《易》,乃以數之比例求《易》之比例,於是擬撰通釋一書。丁卯,疾危,以《易》未成為憾。病瘳,誓於先聖先師,盡屏他務,專治此經,乃遂成《易通釋》二十卷。 書經之精義

《尚書》今古文並傳,而攻古文者始自吳棫,朱子繼之,明梅鷟大發其覆。而閻若璩之疏證,惠棟之《古文尚書考》,宋鑒之考辨,眾證確鑿,無可諱言。至江聲之集注,孫星衍之注疏,彙羣儒之大成,示後學之良矩,固已至精至粹也。陳壽祺《大傳輯說》,較盧見曾為優,朱右尊《逸書校釋》,較盧文弨為精。莊述祖心精力果,以古義古音疏通精確,惜止刻行九篇,全書未能徧傳也。

胡朏明之禹貢錐指

聖祖南巡,德清胡朏明渭撰《平成頌》並所著《禹貢錐指》獻諸行在。有詔嘉獎,召至南書房直廬賜饌,御書「耆年篤學」四大字賜之,儒者皆以為榮。後閻若璩垂老入都,諄諄以求御書為言,蓋深羨朏明之遇也。 江賓谷精於書

江都江昱,字賓谷,廩膳生。下帷研經,尤經於《書》,著《尚書私學》若干卷,析疑發覆,為一時治經諸儒所折服。嘗在秣陵,與程緜莊辨論《尚書》古文,至日晡忘食,袁子才目之為經癡。

王述庵引書論水利

王昶,號述庵,嘉定人。嘗以從征北至興安,南逾蠻暮,有句云:「昔依北斗今南斗。」又從征金川句云:「我今更度大漠西,已踰江源一千里。」壯哉!又有詩自注云:「虞夏時,黃河循太行自北而東,至洚水,分九河以殺其勢,復為逆河,歸于海,其餘衍沃,皆資種食。魏、晉、六朝以至遼、金,皆精水利,未有運南方粟米供給北方者。自明開會通河運濟,而北方水利久廢,昔日九河,今變為三十六淀、七十二沽,千里內外,沮洳淤澱。海門又復狹隘,不能迅速歸墟,是以往昔膏腴,悉歸蕪沒。」其論黃河今昔利病,頗為簡括。年五十八,乞歸修墓,還京,以病乞休。高宗鑒其老,允之,諭以歲暮寒,俟春融歸。明年歸,名其堂曰春融堂。嘉慶己未,分賠滇銅,鬻田宅以入官。居於廟廡,朋舊贈遺,盡以刻書。卒年八十三。提倡風雅,士藉品藻以成名致通顯者甚眾。生平重倫紀,尚名節。在軍中時,和平簡易,自科爾沁親王以下皆重之。

曾太君命孫為禹貢山川圖

新化鄒景山明經文蘇,性至孝,事其母曾太君,盡色養。課子漢紀嚴,不及程,輒怒。怒時聞太君言,即解。一日,怒甚,太君使漢紀聚灰為《禹貢》山川圖,自臨上坐視,而命其婦吳氏侍焉,即景山之婦也。 詩經之精義

西漢遺經,惟《毛詩》最稱完整,孔穎達作疏,亦精博勝於他經。明吳江諸生朱鶴齡於明亡後,屏居著述,作《毛詩通義》二十卷。其邑人陳啟源為參正之,因撰《毛詩稽古編》三十卷。曰《毛詩》者,明所宗也。曰《稽古編》者,為唐以前專門之學也。於歐陽修《本義》、朱子《集傳》、吳祖謙《詩紀》,頗為釋其疑誤,學者以為勝於鶴齡。自後段玉裁、焦循、馬瑞辰、胡承珙諸人拾遺補闕,各盡能事。其兼治三家者,蘇則阮元,閩則陳喬樅。元有《三家詩補遺》三卷,喬樅有《三家詩遺說考》四十二卷。 趙損之撰毛詩辨論

趙文哲,字損之,上海人。少有盛名於吳會間,嘗撰《毛詩辨論》數十篇,博而能精,多東萊、華谷、貴與諸家所未發者,誠為經術湛深之士。 任太君以經教子孫

顧九苞,字文子,興化人。博聞強記,長於《毛詩》、三《禮》。母任太君,為子田之祖姑,通經達史,文子之學,母教之也。文子於乾隆辛丑成進士,未幾,卒。子鳳毛,字超宗,號小謝,亦受經於祖母,年十一,通《五經》。 勞莪野受毛詩於母

勞潼,字莪野,南海人,幼聰穎,母談太孺人常於榻上口授《毛詩》,輒能成誦。為諸生,以《毛詩》應試,兩薦不售。或勸其改經,莪野曰:「吾不敢忘母教也。」乾隆乙酉鄉試,以第二人冠其經。

于竹初深於毛詩

宜興于竹初上舍震,以婦家錢塘,遂僑居於杭。嘉慶戊辰十月某日,其友吳德旋過訪之,則竹初適於是日還自吳,見吳,狂喜曰:「惟子知我,我望子久矣。」乃出其所著《詩經酌注》示之,曰:「子歸而閱之,為我削其不合者,序而存之。」蓋竹初治經尤深於《毛詩》也。 程春海精於詩禮

程春海侍郎為阮文達公再傳弟子,文達入相,與侍郎結鄰,嘗以暇相講習。文達校《毛詩》「有椒其馨」,「椒」字訛「馥」字,其訛久在六朝,罕可相語者,持示侍郎。侍郎謂《詩》「苾芬孝祀」,《韓詩》作「馥芬孝祀」,「馥」字《毛》、《韓》兩見,形聲不謬,於六書為加一證。侍郎又謂近人治算,由九章通四元,可謂發明絕學,而儀器罕有傳者,乃與鄭君復光有修復古儀器之約。又嘗深究《開元占經》,謂道光丁亥木火同度,當有火災,果驗。吉地案發,因水之故,曹文正問古有之乎,侍郎對水齧王季墓,見棺之前和,見《呂覽》。所撰《國策地名考》,謂孟津在河北,非今孟津縣,亦非古河陽縣。蒲反非舜都,乃衞蒲邑,以嘗入秦,

仍歸,故曰蒲反。文達甚韙之。 三禮之精義

三《禮》之學,張爾岐於《儀禮》首正鄭注句讀,廓清之功,比於武事。專考譌脫者,則有盧文弨、金曰追諸人。專習漢讀者,則有段玉裁、胡承珙諸人。分類專考者,則有任啟運、程瑤田諸人。若胡培翬者,博聞篤志,閱數十年,上推周公、孔子垂教之旨,發明鄭康成、賈疏之得失,旁逮鴻儒經生之議,成《正義》四十卷,唐宋以來,罕有其匹。《周禮》則戴震考工,熟精名物;段玉裁漢讀,博通訓詁;阮元校勘,廣列異同。似此諸家,咸宜甄錄。《禮記》則通校全書,不遺細微者,元與張敦仁是也。疏證明通,篤守師法者,李富孫、陳喬樅是也。若夫衣服宮室之度,冠昏喪祭之儀,軍賦官祿之制,天文地理之說,能考求古義,集禮家之大成者,則莫如秦蕙田之《五禮通考》。而綜貫羣經,博采眾論,實事求是,惟善是,不墨守一家之學者,江永之《禮書綱目》,黃以周之《禮書通故》,亦其選也。 湯文起致疑於月令

湯文起,名愈,常熟人,乾隆進士。座主秦文恭公蕙田著《五禮通考》,欲延之參纂,以親老辭歸,歸二年而卒。文起生具慧相,舌端有川字文,好學深思,於經傳古書皆有論說,而其論夏正為最善。以為《夏小正》文雖古雅,而雕琢過甚,不類三代以上之書。且《孟子》「夏后氏五十而貢」,無公田,而經曰「正月初服於公田」,其疑一;《月令》孟春,「昏參中」,而經亦曰「昏參中」,以歲差法推之,中星安得相同,其疑二;《月令》「二月桃始華,五月木堇榮」,而經「五月桃華,二月堇榮」,時物違異,其疑三;《虞書》「仲夏火中」,則六月而流,七月而伏矣,經「五月大火中」,與《虞書》合,而又曰「九月內火」,《大戴禮》以火為大火,則火豈至是始伏,其疑四;疑《月令》而信《小正》,吾未見彼失而此得也。文起卒時,年四十有六。

江慎修治禮 江慎修為諸生數十年,博通古今,專攻《十三經注疏》,而於三《禮》尤深。以朱子晚年治《禮》為《儀禮經傳通解》,書未就,黃氏、楊氏相繼纂續,亦非完書,乃廣摭博討,大綱細目,一從吉凶軍賓嘉五禮舊次,題曰《禮經綱目》,凡八十八卷。引據諸書,釐正發明,實足終朱子未竟之緒也。

陳凝齋遵古禮

乾隆壬申,新城陳凝齋大令道奉父命有事於北,歸途聞父訃,匍匐奔喪歸。治喪葬,悉遵古禮,不用浮屠、鼓樂,弔客至,不飲燕。於是鄉里之間皆知喪葬用浮屠者固非,即鼓樂燕客亦非所宜矣。既終葬事,本父遺意,立義田。以為范文正之義田,自高祖以下族之食者百口,故千畝之入,足以均其食。然力能自食者無所需此,不如斟酌其法,變而通之,由始祖以下,以待夫力不能自食者,庶幾君子周急不繼富之義。於是以二千畝為父祭田,自歲供祭祀而外,權其所入以贍族,立為規條。鰥寡孤獨廢疾者有養,力不能婚喪者有贈,有志向學力不能從師者有助,應試乏資斧者行李有資。於是鄉里之間又知贍族有義田之制矣。其諸子復先後增設學田、祭田、小宗義田至七千石。

當凝齋持喪時,祝人齋赴弔,既與之諮諏喪禮,因歎議禮家言人人殊,欲薈萃先儒簡要精義為一書,俾學者童而習之,稍有以窺古聖制禮之意,屬其事於人齋。以人齋曾自任注《禮》,且以其年近五十,未舉子,欲俾以著書家居,因資以膏火費,止其客遊也。而自任《春秋》,以為左、公、穀三傳傳經,或誣或誕,不但彼此多牴牾,其於經意亦違悖,即後來胡氏傳義理,正矣,而多以己意解經,非聖人本旨,至《國語》與《左傳》互見,亦頗可采,故欲於其中擇是去非以成一書。 華子宏習儀禮

華孳亨,字子宏,無錫人。與顧棟高並習《儀禮》,嘗畫宮室制度於棋枰,以棋子記賓主升降之節,器物陳設之序,若以身揖讓進退其間。

徐舫亭作朱子釋宮圖證

徐煥,字舫亭,嘉慶時進士,官禮部主事。少治《儀禮》,嘗作《朱子釋宮圖證》,闢堂前方丈地,導諸生,令進退揖讓於其間。王公子弟多執經門下,朱文正公珪題其楹曰:「先生畫堵同綿蕞,弟子傳經半繡衣。」 曾文正服習五禮通考

秦文恭博學多識,官禮部尚書時,即其幼年所窮禮制,參閱石室金匱諸書,所撰成之《五禮通考》。湘鄉曾文正謂是書舉天下古今幽明萬事,而一繩之以禮,可謂體大思精。蓋文正中年以後,即服習是書,至老不倦。其在江南大營平亂也,治官書,上封事,指陳屬官一切,有所施行,率多取諸《五禮通考》,而於後生小子,亦兢兢以是書為言。文恭之為是書也,精博宏雅,成一代大著述,洵屬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也。 春秋三傳之精義

《春秋》三傳,自唐孔穎達作《左氏疏》,徐彥作《公羊疏》,楊士勛作《穀梁疏》以後,注《左》者代不乏人,惟宋之張洽、元之趙汸最為明晳,大抵詳書法而略紀載。近行林堯叟本,又泰半勦襲,絕少會心。當代鉅儒綜覽諸家,旁采眾籍,以廣杜預之所未備者,如顧炎武之《左傳杜解補正》,洪亮吉之《左傳詁》,梁履繩之《左通補釋》,其精確遠過於前人。至《公羊》、《穀梁》二書,研究者寡,幾成絕學。自孔廣森、劉逢祿、陳立諸人出,而後《公羊》有《通義》、《釋例》、《義疏》之作,自柳興恩、鍾文蒸諸人出,而後《穀梁》有《大義述》、《補注》之作。二傳大義,昭如日星,皆諸人之功也。 華時亨著春秋法鑑錄

順治甲申,世祖定鼎燕京而明亡,華時亨大悲,乃惟以杜門著述為事。日坐所謂劍光閣者,聚生徒,講學其中。目雖失明,輒命一童子旁誦《春秋左氏傳》,意有所發,復命一童子旁書之。所著有《春秋法鑑錄》,蓋自託於左氏也。 顧棟高篤好左氏春秋 顧棟高少治《春秋》,篤好《左氏》學,晝夜研誦,輒未暫輟。偶有忿懥,家人以《左傳》一卷置於其几,怡然誦之,不問他事。自壯至老,懃懃訂述,常若不及。夏月閉戶,不見一客,卸衣解襪,據案玩索,膝搖動不止,每仰視屋梁而笑,人知其一通畢矣。 左傳非姓左者所作 武陵趙文恪公慎畛嘗聞人言,《左傳》非姓左者所作,以傳在經左,故名《左傳》,昔之論左邱明者,均無確據也。 劉張侯世傳左氏學

儀徵劉張侯師蒼之曾祖文淇,祖毓崧,父壽曾,俱見國史《儒林傳》。張侯世傳《左氏》學,故師漢計相,而字其姓焉。中光緒丁酉拔貢,旋中本科舉人。嘗試經古覆試,諸人皆攜書籍滿竹籠,若負畚者,至力不能勝,張侯惟提一小籃,載筆硯數事。試題為《穀梁》大義,劉振筆直書,或與之語,口答手寫,幾於五官並用。其青谿舊屋,門署一聯為「紅豆三傳,儒林趾美;青藜四照,寶樹聯芳。」或曰:「君家四傳矣。」張侯亟對曰:「不敢,不敢。」其實惠氏亦四傳也。從弟師培應秋試,張侯來江寧省其弟,在鎮江怡和躉船,失足墮水死。蓋其目短視,軀幹龐碩,褦襶無比,黑夜登舟,故及於難也。 廖季平章太炎之左氏學

廖季平初為王闓運入室弟子,其後學術頗與之異。廖初治《左氏春秋》,後變而治《穀梁》,成《穀梁春秋古義疏》十一卷,其說以《穀梁》與《王制》相出入。嘗自謂與張文襄公之洞論《左氏》,為成條例若干事,其後章太炎絳謁文襄,文襄出所為條例示之。錢恂謂文襄之識絳,實先見絳所為《左氏》,故謂有大才可治事,因屬其羅致之。時恂在文襄幕,求諸四方,得之於上海,與往湖北偕見文襄。時絳已稍稍有主張革命名,不敢晝見,匿之於恂室中,午夜屏人見之,談達曙,大服之。月致百金,留匿署中而無所事。會文襄赴覲,後任為譚繼洵,

不敢留,送二百金,辭之去。絳大怒,頗詈文襄矣。絳,字太炎,後改名炳麟,餘杭人。 孝經之精義

《孝經》止存唐玄宗注、宋邢昺疏,鄭注不傳。嚴可均輯本一卷,過於零落。偽孔注、偽鄭注出於日本,殊不足觀。為之疏者,前則阮福,後則潘任而已。福著《孝經義疏補》九卷,任著《孝經鄭注疏》十卷。 讀書眼推勘深細

《抱桐讀書眼》一帙,款署鎮洋顧陳垿玉停著。抱桐,殆別字也。書凡百餘條,皆《四書》中別解,其精確處,實較集注之推勘為深細,而於古義有未安處,亦不為調停曲徇之說,擇而存之,足備參考。陳垿為康熙甲午舉人,後官行人。沈文愨公德潛嘗謂婁東詩人,皆宗仰吳梅村,玉停獨能自闢町畦,宜其讀書能自具隻眼也。 論孟之精義

《論語》存於今者,有魏何晏注及梁皇侃、宋邢昺兩疏,又有毛奇齡之《論語稽求篇》,錢坫之《論語後錄》,劉台拱之《論語駢枝》,焦循之《論語補疏》。惟劉寶楠之《論語正義》二十四卷,體大思精,閎通淹雅,非他人之小小補苴者所可及也。 《孟子》存趙岐注,宋孫奭為之《音義》。未詳何人儗他經為《正義》,於注義多所未解,而妄說之處,全鈔《音義》,略加數語,署曰孫奭疏,即朱子所云邵武一士人為之者也。自明以來,學官所貯者止此。爰及國朝,戴震出,得舊校本,付曲阜孔繼涵、安邱韓岱雲鋟板,於是經注之譌可正,闕可補。又撰《孟子字義疏證》,真有功於《孟子》者。循復著《正義》三十卷,遂得一洗偽疏之陋。 孟子有逸文

《孟子》逸文,散見於經史者,「舜生五十,不失其赤子之心」,見康成《坊記》註。「堯舜之道,非遠人也,而人不思之耳」,見桓寬《論》。「人皆知糞其田,而不知糞其心」,見《說苑》。「三見齊王而不言事」,見《荀子》。「堯舜不勝其美,桀紂不勝其惡」,見《史記》。又《後漢書‧郅惲傳》,惲曰:「孟軻以『彊其君之所不能為忠,量其君之所不能為賊』」,今《孟子》無此語,亦逸文也。 小學之精義

魁儒之說經鏗鏗者,莫不由《說文》以辨形聲,由《爾雅》以通訓詁,故其撰著,皆卓然名家。《爾雅》則邵晉涵之《正義》,特出邢疏之右,郝懿行之《義疏》,訓詁精確,草木歸諸實驗。《小爾雅》則有胡承珙之《義證》,宋翔鳳之《訓纂》。《廣雅》則有王念孫之《疏證》,旁搜博考,足與經訓互相發明。精《說文》者,始於惠棟之《讀說文記》,其後則推段玉裁、王筠、朱駿聲三家。駿聲之《說文通訓定聲》,發明轉注假借,其書似因而實創。筠之《釋例》,多引鐘鼎古籀,以證《說文》字,而又為之句讀,故皆服其精審。玉裁《說文注》,實為叔重功臣,而不免武斷。以《玉篇》校《說文》者,始於鈕樹玉,玉裁采其說,不著其名,樹玉憾之,作《段注訂》八卷。徐承慶又為《段注匡謬》,亦以玉裁名太重耳。至姚文田、嚴可均同撰《說文校議》,分條考訂,人亦稱為精確也。 省文為說文之本字

今人作字之省文甚多,如以「禮」為「礼」,以「處」為「上虍下匆」,以「與」為「与」是也.凡章奏呈文,則不敢用,其實皆《說文》本字也.《說文》於《礼》字,云為古文;於「上虍下匆」字,云「止也,或從 匆」;於「与」字,云「賜予也,與與同」.今乃避本字而不用,轉以之為俗字,蓋不知本字之訓詁也. 夲字之訓詁

「夲」字讀若六,即作六十解,見高宗御製詩,金聽濤用之,可與卄卅卌等并行. 工部造字以譯俗語

工部於工役器物檔案,每造字以譯俗語,為字書所未見。如天地壇大祀壁上挂燈,名尜尜燈,

【 祀天用青色紙。】 其式兩頭尖,中大如橄欖形,亦會意象形之意也。聞此等字尚多,皆入公牘,且見之於奏疏。 俗字之訓詁

各地通行之俗字頗多,今略舉之.京師人所用者如下:「ㄘ」,音近砌,陋也.「您」,音近凝,義似爾汝,施之於較己為尊者也.衡州人所舛者如下:「外門內身」,音鑽,「外門內身」林,地名,產茶葉.蘇州人所用者如下:「覅」,勿要切,不要也。「朆」,弗曾切,勿曾也。廣東人所用者如下:「亞」,音阿,阿俱寫作亞。「奀」,音茫,弱也。「上不下高」,音矮,人不長也。「閄」,音或,隱身勿出也。「石穴」,音勘,巖洞也。「泵」,音聘,水中磯也。「氹」,音泔,蓄水為池也。「圳」,音浸,通水之道也。「乪」,音囊,水之曲折也。「不」,音墩,截木作墊也。「冇」,音磨,無也。「生筋」,銀去聲,牽扯不斷也。「本」,去聲,拙也。廣西人所用者如下:「上大下坐」、「外門內坐」,俱音穩,穩也。「上不下長」,音矮,矮也。「上不下高」,音呆,矮也。「奀」,音動,弱也,與廣東異。「上不下行」,音臘,足不能舉也。「上不下生」,音終,人死也。「石穴」,音義俱與廣東同。「上不下父」,音近某,假父也。「仦」,音嫋,小兒也。「女大」,音大,女大為姊也。「上仍下土」,音近陳,舊產也。「上如下生」,音近產,假子也。「孑兌」,音近滿,謂最少也。「亞」,音阿,阿字俱寫作亞,與廣東同。 名詞

字之用以名一切事物者,謂之名詞,如天地人物等是。一作名字,亦作名物字。凡一事一物專有之名詞,曰固有名詞,通同類事物而用之者,曰普通名詞。 術語

學術上所用之名詞,謂之術語,蓋每句加以訓詁也。 黃晦木論奇字

餘姚黃宗炎,字晦木,世稱鷓鴣先生,明明經,為忠端公尊素之子,梨洲之弟也。好奇字,其論小學,謂揚雄但知識奇字,不知識常字,不知常字乃奇字所自出,三致意於六書會通,乃歎其奇而不詭於法也。 康熙字典

《康熙字典》為康熙丙申聖祖所御定,大學士陳廷敬等奉敕撰。全書仍梅膺祚《字彙》、張自烈《正字通》兩書舊目,以十二辰紀十二集,而每集分三子卷,凡一百一十九部,冠以《總目》、《檢字》、《辨似》、《等韻》各一卷,殿以《補遺》、《備考》各一卷,合四十二卷。所錄之字,凡四萬七千三十五字,又古文一千九百九十五字。引用之書,多至三百餘,並旁及金石、梵字。前此字書,未有若是之博者也。然當日曾自謂古今形體之辨,方言聲氣之殊,部分班列,開卷了然,無一義之不詳,無一音之不備,而紀文達公昀等至稱之為六書淵海,七音準繩。道光時,曾令王引之等重加校勘,為改正二千六百條,皆就引書字句奪誤者更定之,然猶未悉也。引之殆以奉行詔書,未敢盡其詞耳。然其最誤者,一為虛造故實;二為按語離奇;三為鈔襲《正字通》而轉謬;四為增改原書;五為書名舛誤;六為引書脫誤;七為以他字之訓闌入此字;八為同引一書前後違異,使閱者迷罔也;九為云同之字有實不同者,有實同而不云同者,有不註音義,但云同某,而所指為同者,編中乃無其字;十為字畫算數無一定也。此外有本一字而誤分為兩字者,又有義證引用之字,而正文不收,令閱者無由得其音義者。蓋其時小學本未大明,又以一二顯宦率數十宂官領其職務,而字典之為事,又本視其所為《淵鑑類函》等書獨難,宜其乖遠譌舛,莫可究詰也。 顧氏精通小學說文

馬文毅公雄鎮,字錫蕃,總督鳴佩子也,漢軍鑲紅旗人。嘗官廣西巡撫,以禦吳世琮兵,遇害。有姬顧氏,本吳中閨秀,精通小學《說文》。文毅撰《彙草辨疑》十二帙,姬皆手為旁訓。 徐咸清精小學

康熙己未開博學宏詞科,令京外官吏各舉郡縣有才學而堪與試者,道府爭以徐咸清薦,辭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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