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与落寞 - 浅谈张爱玲的人生与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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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与落寞

----浅谈张爱玲的人生与创作

张爱玲是一个天生的小说家、故事家,其小说本身渗透出来的繁华与落寞,以及小说主人公个人命运的悲喜沉浮,极易与张爱玲个人的一生坎坷相映照,使人不自觉于心里郁结出一声冗长的哀叹,缠绵悱恻、经久不息。

纵观张爱玲的一生,可谓是一个大写的“不如意”,不管是幼时的家庭变故,亦或是成年之后的感情生活,于她来说,都不过是一张徒有希望的空头支票而已,繁华的只是企盼,落寞的却是人生。受个人成长经历和社会历史背景的影响,她对女性的现实地位、人生处境有着异于常人的清醒认识,“虽然在小说中把她的女主人公们刻画的聪明、美丽,甚至有点精明,但同时又为她们无一例外地设计好了悲惨的结局。她们无论如何折腾,始终逃不出社会、历史布下的陷阱。”①

一、繁华的背景 落寞的戏子

张爱玲出生于名门望族,祖辈的显赫阻挡不了父辈的没落,时代的大背景下,张爱玲的父亲张廷重只沦落为一个封建遗少,但张爱玲的母亲黄逸梵却是一个受西方文化熏陶的新派女子,曾先后两次出洋留法,举手投足间,自带有一股新潮的洋气。所以,幼年的张爱玲眼中,母亲带给她的是一种新鲜和刺激,这令她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张爱玲曾说:“我最初的回忆之一是我的母亲立在镜子跟前,在绿短袄上别上翡翠胸针,我在旁边仰脸看着,羡慕万分,简直等不及长大。”

她与自己的母亲一样,都是自恋的女人。“在童年的张爱玲看来,母亲、姑姑那一拨姐妹淘里,最优美、最有风情的女人,都是梳着爱司头的:华美的旗袍装、优雅的爱司头、闪闪发亮的大耳环、滴滴答答一路响过来的高跟鞋,女人的玲珑身段、霓裳鬓影一如口红吻痕印在心头,深艳而寒冽、繁茂而苍凉——这是小爱玲对女人最迷痴、最癫狂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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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学军,《女性旗帜的高扬》,《大众文艺》,2009年第16期,第71页。 张爱玲,《流言》,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2年6月,第96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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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在身旁的母亲成了她的参照物与描摹本。”①张爱玲对生命繁华、对物质追求的态度,也体现在《传奇》中被物欲和金钱所控制了的众多女性人物身上。

(一)物欲膨胀中的亲情凉薄

《沉香屑——第一炉香》写的是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一个女性在物质的追求中自觉沉沦的故事。

当时,香港作为英国的殖民地,尚且没有被战争波及,于是有着与内陆地区明显不同的独特风格。香港文化好似“各种不调和的地方背景,时代气氛,全是硬性地给搀糅在一起,一面是上层阶级刻意模仿英伦生活,一面又无法褪去殖民地式的东方色彩。”②张爱玲用她犀利独特的笔触“生动地描摹出那个时代不和谐的文化氛围。环境装饰与人物服饰有意无意地浓缩了时代风云。”③小说写葛薇龙初次拜访姑妈梁太太,看到的府邸是这样的:“山腰里这座白房子是流线型的,几何图案式的构造,类似最摩登的电影院。然而屋顶上却盖了一层仿古的碧色琉璃瓦。玻璃窗也是绿的,配上鸡油黄嵌一道窄红的边框。窗上安着雕花铁栅栏,喷上鸡油黄的漆。屋子四周绕着宽绰的走廊,地下铺着红砖,支着巍峨的两三丈高一排白石圆柱,那却是美国南部早期建筑的遗风。从走廊上的玻璃门里进去是客室,里面是立体化的西式布置,但是也有几件雅俗共赏的中国摆设。炉台上陈列着翡翠鼻烟壶与象牙观音像,沙发前围着斑竹小屏风。”④色彩炫目的大杂烩景观下,还有活动其间的怪诞人物:“她穿着南英中学的别致的制服,翠蓝竹布衫,长齐膝盖,下面是窄窄袴脚管,还是满清末年的款式;把女学生打扮得像赛金花模样,那也是香港当局取悦于欧美游客的种种措施之一。然而薇龙和其他女孩子一样的爱时髦,在竹布衫外面加上一件绒线背心,短背心底下,露出一大截衫子。”

“仿古琉璃瓦”“翡翠鼻烟壶”“象牙观音像”“翠蓝竹布衫”“窄窄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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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方宣,《海上花 张爱玲》,上海:东方出版中心,2009年4月,第7页。 张鸿声、杨晓平,《都市洋场与张爱玲的<传奇>》,《郑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6年第4期,第10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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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宏,《张爱玲小说的文化风格》,《沈阳师范学院学报》,1994年第2期,第33页。

张爱玲,《倾城之恋》,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2年6月,第2页。 张爱玲,《倾城之恋》,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2年6月,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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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管”,这些中国元素夹杂在现代英美文化的大背景下,本身就于繁华中透着几许落寞,也预示了主人公追求物质繁华,最终走向落寞的悲剧命运。

葛薇龙为了得到接济完成学业,拜访自家绝交多年的富孀姑妈梁太太,这正好给了梁太太一个依靠年轻女孩保住自己社交地位的机会。于是,葛薇龙从第一天住进梁家,便被梁太太用满衣橱的新衣服迷惑住了,即使理性告诉葛薇龙这跟妓院里买进一个姑娘没什么区别,但是因为虚荣心作祟,“才合眼便恍惚在那里试衣服,试了一件又一件,毛织品,毛茸茸的像富于挑拨性的爵士乐;厚沉沉的丝绒,像忧郁的古典化的歌剧主题歌;柔滑的软缎,像《蓝色的多瑙河》,凉阴阴地匝着人,流遍了全身。”①“她重新悄悄地说道:‘看看也好!’便微笑着入睡。”②自此,葛薇龙踏上了一条在繁华中沉沦、在落寞中自悼的人生旅程,小说的结尾,对比湾仔那些迫于生计的妓女,薇龙自我评价说:“她们是不得已,我是自愿的!”一句话,道尽了所有的悲哀和落寞:嫡亲的姑姑、心爱的丈夫,为了金钱,为了物欲,抛弃了本应拥有的亲情和爱情,“有无利用价值”是亲疏远近的唯一标准,繁华的物质背景下,演戏的人也有了一种戏剧化的人生。

与葛薇龙相比,张爱玲对物质享受的美好梦想破灭的更为殆尽。张爱玲年幼时,父母感情的破裂带给她巨大的心灵伤害,待到母亲黄逸梵二次留法,张爱玲的人生彻底跌入落寞的低谷,尤其是父亲的再婚,更是雪上加霜。在继母手下熬日子的岁月尤为艰辛,吃剩饭、穿剩衣,甚至惨遭虐待险些丧命,最终,1937年,17岁的张爱玲逃离了父亲家,第一次迎受生命的冷酷挑战。自此,她童年时对繁华美好生活的热烈期盼,终究被落寞的现实撕扯的七零八落,徒留一地落寞、悲伤和绝望。

与这种独特的成长经历有关,张爱玲惯会描写亲人之间为了物质欲望而情感凉薄的俗世人生。除了葛薇龙,还有《花凋》中的郑川嫦,自幼被姐姐们以冠冕堂皇的理由欺负,终于等到姐姐们出嫁,生命中第一次有了对繁华美好的企盼,不幸身染重病久治不愈,可是亲身父母却吝啬金钱各有计较,不愿花钱为其治疗,最终对父母亲情绝望,抑郁而终。小说中,众人对物质的贪慕虽不像《沉香屑——第一炉香》那样赤裸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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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倾城之恋》,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2年6月,第17页。 张爱玲,《倾城之恋》,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2年6月,第1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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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不加掩饰,字里行间依然是重金钱轻亲情的,对亲情的凉薄,甚至比《沉香屑——第一炉香》更令人心寒。

(二)物质贪慕中的情感溃败

张爱玲的小说在书写男女爱情时,这爱情也往往因物质因素的压迫而变了味儿,于是演绎了一个个在物质贪慕中走向情感溃败的故事。

如《倾城之恋》写的是离过婚的白流苏与阔少范柳原在爱情追逐中的传奇故事。“‘倾城’之下,范柳原由‘渔色’变真情、白流苏由担心到放心,一步一个脚印,让人惊叹叫绝。”①女主人公白流苏从小生活在封建家庭的文化氛围中,封建礼法的种种不合理如同白公馆阴暗大宅中潮湿的空气一般弥漫在她身边。离婚七八年,反而被兄嫂逼着给前夫戴孝当寡妇,势力的兄嫂用光了流苏的钱就急急忙忙将她赶走,连亲生母亲都没有一句公道话,这一切都推着白流苏走向反叛的道路。七妹宝络的相亲宴上,流苏勾引了贵公子范柳原,搅黄了宝络的婚事,无关乎爱情,只是因为白公馆已然容不下她,她迫切地希望找到一个人嫁出去,给自己未来的生活寻找一个有力的经济保障。而范柳原“年纪轻轻的时候受了些刺激,渐渐的就往放浪的一条路上走,嫖赌吃喝,样样都来,独独无意于家庭幸福。”②这样一个放浪形骸的男子,偏偏看中了离异多年的白流苏,只因她是他眼中真正的中国女人,她的身上有其他西化后女子没有的内敛与隐忍。很多学者坚持范柳原对白流苏从一开始就有真的爱情,就是因为白流苏去港后他对她的一番细心安排。我不赞成这种观点。范柳原对白流苏,不过是源于一种原始的新鲜感,她有他从未见过的古典淑女气质,一番细心安排正如猎户捕猎,为的是她能够心甘情愿做他的情妇。久混情场的范柳原知道怎样讨女人欢心,无论是浅水湾附近墙边的谈心,还是日日相伴的游玩,甚至海滩上的欲擒故纵,都是男人捕获女人的手段,他希望她能拜倒在他的金钱和气度下,将真心交付于他任其把玩。但是,白流苏对待婚姻自有她的原则,这是一种典型的传统婚恋心理。在那个年代,更多的女性只能将依靠男人的施舍作为谋生手段,她们没有独立的生存能力和条件,必须依靠男性。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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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良骏,《张爱玲小说的巅峰与末路》,《南通大学学报》,2010年第4期,第83页。 张爱玲,《倾城之恋》,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2年6月,第16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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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苏对柳原,只有理性的婚姻企盼,并无感性的情感付出,这便是两个人的矛盾所在。此时的白流苏,于生存背景和物质生活上,因有范柳原的宠溺,除了没有她盼望的婚姻,其他的一切都是相当惬意且繁华的。

一场战争,将范柳原从去英国的船上再次轰回香港。也只有在战争这种特殊的背景下,才能看到两人稀薄的爱情:“流苏到了这个地步,反而懊悔她有柳原在身旁,一个人仿佛有了两个身体,也就蒙了双重危险。一颗子弹打不中她,还许打中他。他若是死了,或是残废,她的处境更是不堪设想。她若是受了伤,为了怕拖累他,也只有横了心求死。就是死了,也没有孤身一人死得干净爽利。她料着柳原也是这般想。别的她不知道,就这一刹那,她只有他,他也只有她。”①至少在这一刻,危机四伏、生命易逝,他们是相爱的。战后,两人很是过了一段时间的平凡夫妻生活,他学着扫地,拖地板,帮着流苏拧绞沉重的褥单,流苏也学着上灶做菜,两人顺利结了婚。若这便是完结,流苏好歹落了一个繁华的结局。张爱玲偏不,繁华的只是背景,戏中人,即使大团圆的结局也必要落寞,“柳原现在从来不跟她闹着玩了。他把他的俏皮话省下来说给旁的女人听。那是值得庆幸的好现象,表示他完全把她当作自家人看待——名正言顺的妻,然而流苏还是有点怅惘。”②

“历经磨难后,他们所谓的爱情即如被苍蝇叮过的奶酪一样,被丢在角落里,慢慢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气,失去本该有的浪漫色彩。”③说到底,柳原不过是个自私的男人,他最爱的人一直只有他自己。流苏终于得到了她盼望已久的阔太太地位,于繁华阔绰的身份下,是她落寞惆怅的背影。

与白流苏经历相似结局不同的还有《连环套》里的女主人公霓喜。她美丽大方、精明能干、丰润泼辣,有着野性原始而强悍的生命力和进取心。从十四岁被养母卖掉后,得到一桩正式婚姻、获得一个名正言顺的妻子名分和有力的经济保障就是她唯一且最高的生活理想和人生目标。为实现这一理想,她顽强奋斗,主动争取,乃至拼命挣扎,二十年间先后与多个男人同居,然而纠缠到人老珠黄,直撞得头破血流也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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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倾城之恋》,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2年6月,第197页。 张爱玲,《倾城之恋》,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2年6月,第201页。 ③

宋虹,《张爱玲式的爱情——<倾城之恋>解读》,《文艺生活》(中旬刊),2009年第10期,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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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隔离在正式婚姻之外,不得不尴尬屈辱地生存下去。这是她比流苏更可悲的地方,流苏至少用情感的溃败换来了物质享受,霓喜情感溃败后,物质享受也同时化为泡影。只落得落寞到苍凉的结局。

不管是白流苏还是霓喜,她们的悲剧有个人的原因,更离不开社会的原因,在那个物欲攀比严重的时代大背景下,没有独立生存能力的女性只能在男人的施舍下生活,情感溃败,落寞结尾是必然的结果。

(三)金钱崇拜中的人性扭曲

张爱玲的《金锁记》被傅雷评为“我们文坛最美的收获之一”,更被夏志清称赞为“中国自古以来最伟大的中篇小说”。由此观之,曹七巧的人物形象已然深入人心,一个落寞到心理变态的妇人,身上戴着黄金的枷。

为了攀上高宅大院的姜家,麻油店里的女孩子曹七巧变成了名门望族的正牌少奶奶。然而,由于丈夫的残疾重病,她的性本能长期处于一种受压制的状态,这给她带来了无尽的痛苦,而她贫贱的出身和粗俗的言行举止又在这样的大家庭里甚遭鄙视。“弗洛伊德认为,当人的本能欲望受到过度压抑时人就可能产生心理变态,并且这种心理变态总会通过某种途径或以某种方式流露或表达出来。”①大家庭物质金钱的刺激下,曹七巧逐渐将对情爱的欲望转化为对金钱的痴狂。熬了半辈子,终于熬到“夫死公亡”,并如愿分得一大笔财产,以爱欲的禁锢和一生的幸福换得的财产,曹七巧显然看得比生命更重要。只是,这种纯粹的物质繁华无论如何再填补不了七巧因丈夫残废多年、爱欲长期禁锢而造成的由生理到心理的病变。

分家后,曹七巧亲手埋葬了自己的爱情和最后残存的良知,但对于她繁华苍凉的一生,这并不算完结。从此七巧成了一个彻底的疯子,她不再惶恐焦灼,不再患得患失,而是充满恶毒的怨恨,她的兄嫂儿女都是她发泄报复的对象,比起亲情,金钱和物欲带给她的刺激更为欢畅痛快。“七巧似睡非睡横在烟铺上。三十年来她戴着黄金的枷。她用沉重的枷角劈杀了几个人,没死的也送了半条命。她知道她的儿子女儿恨毒

李芳,《论中西文化对张爱玲创作的影响》,《时代文学》(上半月),2011年第2期,第20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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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她,她婆家人恨她,她娘家人恨她。”①她亲手断送了自己的幸福,也断送了儿女们的幸福。繁华的金锁,锁住的是七巧金钱异化下的人性和凄凉落寞的人生。当然,落寞不幸的不只是曹七巧,更有她的一双儿女,守着一堆家产,却落寞到凄凉。

“张爱玲笔下的悲剧性人物,并不是叱咤风云、慷慨激昂、刚毅壮烈的英雄豪杰,而只是世俗生活中一些灰色凡民,思想性格中有渺小、萎缩、平庸、自私等种种局限性。”②这些普通民众,就如同张爱玲成长过程中最亲近的家人,如父亲,母亲,弟弟,继母等,也许人性中本来就有着自私、贪婪、虚荣等众多难以克服的弱点,因而注定了人生的无奈与悲哀。“冷眼旁观人生的张爱玲,将她冷静而挑剔的眼光投向周围的世界,在芸芸众生的种种反应与行为中张看着人性。”③对待这些角色,张爱玲是以“因为懂得,所以慈悲”的心态和立场来观照的。于是,在张爱玲笔下,才出现了这样一批“繁华背景下,落寞的戏中人”的小人物、小事情。

二、繁华的企盼 落寞的现实

与童年生活的落寞坎坷相似,张爱玲的感情之路同样走得尤为艰辛。张爱玲与胡兰成在乱世之中的爱情经历,直接影响了张爱玲后期的文学创作,其后期作品不再像《传奇》中的写法那样站在全知全能的理性高度,冷酷地述说主人公的情与爱,而是不知不觉地掺杂进了个人的生活经历和感情变化。

(一)真爱的追寻与破碎

在张爱玲的小说中,贯穿始终的是对爱情的思考。如果说张爱玲前期小说中写到的爱情有些庸俗、世故,但还不失温暖,到了后期,其作品中的爱情则充满了对真挚情感的热烈企盼和执着追寻,同时也破碎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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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倾城之恋》,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2年6月,第260页。

李掖平,《生存悲剧的苍凉书写——论张爱玲小说的悲剧意识》,《山东师范大学学报》,2006年第2期,第44页。 ③

刘子琦,《试论张爱玲的文学思想》,《中国文学研究》,2000年第4期,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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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近悲哀,凉薄到绝望。

例如《半生缘》(改编自《十八春》),是张爱玲第一部长篇小说。讲述的是一对青年男女顾曼桢和沈世钧从相识、相爱,历经分手,最后重逢的爱情故事。曼桢父亲早逝,姐姐曼璐为了养家不得不放弃心爱的恋人做了舞女。曼桢大学毕业后在工厂工作,与厂里的实习工程师沈世钧相识并相爱。但两人的爱情却受到重重阻力:先有曼璐年老色衰,决定嫁人,养家的重担落在曼桢身上,为了不拖累世钧,她迟迟不肯答应世钧的求婚;再有世钧的母亲知道曼桢有一个做过舞女的姐姐,坚决反对她们的婚事;更有曼璐曾经的恋人张豫瑾爱上了曼桢,引起世钧与曼桢的误会。后来,不能生育的曼璐为了留住丈夫祝鸿才,设计帮他强奸了他垂涎已久的曼桢,并使她怀孕。接下来,曼璐又欺骗前来寻找曼桢的世钧,说曼桢已嫁为人妇,千方百计阻挠他们见面。一对恋人的各种联系方式都被各自的家庭破坏殆尽,终于彼此误会直至分手。世钧认为曼桢嫁了人,绝望之余娶了他一直讨厌的阔小姐石翠芝。而曼桢借住院生产的机会逃出来后,得到的却是世钧已经结婚的消息。等到曼璐死去,为了亲生儿子不被虐待,心灰意冷的曼桢最终决定嫁给祝鸿才。结婚后的世钧和曼桢都是不幸的,最后,曼桢设法同祝鸿才离婚,一个人带了儿子生活。十三年后,曼桢和世钧再相见,近在咫尺却恍如隔世,再也回不到当初年少。

在这部作品中,我们可以清晰地读出作家张爱玲自己的爱情经历对文学创作产生的影响。与胡兰成的相爱到诀别的人生经历对张爱玲的伤害是不言而喻的,“只不过张爱玲表现痛苦的方式有点像冒着烟的火山,表面看没有喷射,而内在的熔岩却在剧烈地燃烧”①。《今生今世》有一个细节,一次胡兰成从上海回南京,接到张爱玲一封信,信上写道:“你说没有离愁,我想我也是的,可是上回你去南京,我竟要感伤了。”这种把心交给一个男人的话语,正是当时张爱玲坠入爱河所表现出的繁华与落寞。对照《半生缘》,小说两次写顾曼桢送沈世钧回南京,第一次曼桢替世钧整理皮箱,把世钧的衬衫领带和袜子一样一样经过她的手收拾整理又放入箱内,细节描写生动形象而细致,第二次世钧回南京与曼桢辞行时,写道:“他上次回南京去,他们究竟交情还浅,这回他们

王朝彦,《读张爱玲的<十八春>及<半生缘>》,《中南民族学院学报》,2001年第5期,第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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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第一次尝到别离的滋味了”①。这种伤感性情节与张爱玲本人的爱情体验是非常相似的,曾经相爱得轰轰烈烈,但最终留下的只是现实人生的落寞和伤感。

“从前最后一次见面,至少是突如其来的,没有诀别。今天从这里走出去,却是永别了,清清楚楚,就跟死了的一样”②。曼桢对真爱的追寻及其爱情的最终破碎,也映照了张爱玲本人对爱情的态度和经历。胡兰成在《今生今世》中回忆,他躲避到上海的一天晚上,在张爱玲公寓让张爱玲看记录他在武汉同小周私生活的《武汉记》,并把他与范秀美的事和盘托出,张爱玲生气了。“是晚爱玲与我别寝。我心里觉得,但仍不以为意。翌朝天还未亮,我起来到爱玲睡的隔壁房里,在床前俯下身去亲她,她从被窝里伸手抱住我,忽然泪流满面,只叫得一声‘兰成’”。张爱玲对真爱的苦苦追寻,换来的不过是一个痛苦落寞而破碎的结局。曼桢爱情梦想的破灭,影射的正是张爱玲本人的落寞。

(二)人生情绪的整理与反顾

《小团圆》是张爱玲晚年的自传体小说,这部书从开始创作到后期不断反复修改近二十年,伴随着张爱玲走完生命的最后历程,是其人生情绪的一次总体性的整理与反顾。透过《小团圆》,我们可以更深入地体察到张爱玲的人生与情感历程给她的创作带来的影响。其实,《小团圆》就是张爱玲在生命的后期缓缓地回忆过去,然后慢慢地理解自己。张爱玲一生渴盼团圆和美的家, 然而她一生孤单落寞。《小团圆》表达了作者对坚贞爱情的向往和追寻真爱的勇气,其价值就在于它真诚地记录了一个沉溺于爱情难以自拔的女人从追寻真爱到梦想破碎的苦痛历程。

《小团圆》中盛九莉对邵之雍的爱情是激情而热烈的,他的一切都是好的,他的一切都值得珍藏。包括他走后, 留在烟灰盘里的烟蒂, 她都会捡起来, 收到一个旧信封里仔细收藏。在这段感情开始的时候,她就深知对方并不能给予自己真正的爱的承诺,却还是义无返顾地沉浸在自己制造的爱情幻影中,为了爱不辨黑白、不理世俗,最终却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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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半生缘》,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2年6月,第144页 张爱玲,《半生缘》,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2年6月,第34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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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盛九莉对邵之雍的爱,更是张爱玲对胡兰成的爱。

《小团圆》的结尾这样写到:“她从来不想起之雍,不过有时候无缘无故的那痛苦又来了。威尔斯有篇科学小说《摩若医生的岛》,写一个外科医生能把牛羊野兽改造成人,但是隔些时又会长回来,露出原形,要再浸在硫酸里,牲畜们称为‘痛苦之浴’,她总想起这四个字来。有时候也正是在洗澡,也许是泡在热水里的联想,浴缸里又没有书看,脑子里又不在想什么,所以乘虚而入。这时候也都不想起之雍的名字,只认识那感觉,五中如沸,浑身火烧火辣烫伤了一样,潮水一样的淹上来,总要淹个两三次才退”①。这种文学性场景里,其实蕴含着作家自己的深切的情感体认,张爱玲在与胡兰成的爱情过后,留给张爱玲的也不只是落寞,还有更深的伤痛。关于爱情繁华的企盼,终究抵不过落寞苦痛的现实。张爱玲的爱情,同她的童年一样,没有温情脉脉的爱,徒留生硬冰冷的伤。

作为自传体的小说《小团圆》,其实是晚年的张爱玲对自己年轻时候的爱情经历的整理和反顾。

1995年9月,张爱玲于美国寓所辞世,七天后被发现。她的卧室空空荡荡,靠墙角放着一溜纸板箱子,还有一张可折叠的行军床。“民国世界的临水照花人”,晚景却如此凄凉,最后只落得这样一个结局,其落寞程度堪比她故事中的主人公。

结语

纵观张爱玲,繁华的始终是背景,是希望,是身后虚名,落寞的却是人生,是现实,是一辈子的颠沛流离。她笔下的众多女主人公,如同她的另一个灵魂,与她一起于物质繁华的背景中演绎着一场又一场落寞悲凄的戏文。随着张爱玲的辞世,文学史上几经沉浮的张爱玲再次引起瞩目。一些国内报纸均做了重点报道。由文学研究界开始的“张爱玲热”,此时扩散到公众领域。据统计,内地众多出版社共推出了近百种有关张爱玲的图书。另外,一些研究张爱玲及其作品的书籍,也一炮走红。与张爱玲生前的凄凉落寞相反,辞世后的张爱玲影响颇为巨大,这股“张

张爱玲,《小团圆》,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2年6月,第28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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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玲热”,时至今日依然没有降温的意思,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这种繁华,虽说张爱玲本人再无法见到,但也算是对她最后的肯定和最好的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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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张爱玲,《倾城之恋》,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2年6月。

[2]张爱玲,《流言》,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2年6月。 [3]张爱玲,《半生缘》,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2年6月。 [4]张爱玲,《小团圆》,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2年6月。 [5]陶方宣,《海上花 张爱玲》,上海:东方出版中心,2009年4月。

[6]胡兰成,《今生今世》,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9月。

[7]郭学军,《女性旗帜的高扬》,《大众文艺》,2009年第16期。 [8]张鸿声、杨晓平,《都市洋场与张爱玲的<传奇>》,《郑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6年第4期。

[9]张宏,《张爱玲小说的文化风格》,《沈阳师范学院学报》,1994年第2期。

[10]袁良骏,《张爱玲小说的巅峰与末路》,《南通大学学报》,2010年第4期。

[11]宋虹,《张爱玲式的爱情——<倾城之恋>解读》,《文艺生活》(中旬刊),2009年第10期。

[12]李芳,《论中西文化对张爱玲创作的影响》,《时代文学》(上半月),2011年第2期。

[13]李掖平,《生存悲剧的苍凉书写——论张爱玲小说的悲剧意识》,《山东师范大学学报》,2006年第6期。

[14]刘子琦,《试论张爱玲的文学思想》,《中国文学研究》,2000年第4期。

[15]王朝彦,《读张爱玲的<十八春>及<半生缘>》,《中南民族学院学报》,2001年第5期。

[16][美]夏志清,《论张爱玲小说》,《中国现代小说史》第15章,

1979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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