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入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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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一:宋词风入松赏析

风入松·听风听雨过清明

听风听雨过清明,愁草瘗花铭。楼前绿暗分携路,一丝柳,一寸柔情。料峭春寒中酒,交加晓梦啼莺。

西园日日扫林亭,依旧赏新晴。黄蜂频扑秋千索,有当时、纤手香凝。惆怅双鸳不到,幽阶一夜苔生。

注释

①草:草,起草,拟写。愁草,没有心情写。

②瘗(yì):埋葬。铭,文体的一种。庾信有《瘗花铭》。古代常把铭文刻在墓碑或者器物上,内容多为歌功颂德,表示哀悼,申述鉴戒。试管婴儿医院

③分携:分手,分别。

④绿暗:形容绿柳成荫。

⑤料峭:形容春天的寒冷。

⑥中酒:醉酒。“中酒”见《史记·樊哙传》,亦见《汉书》,意酒酣也。中,读仄声也。又如杜牧:“残春杜陵客,中酒落花前”(《睦州四韵》),

⑦交加:形容杂乱。

⑧双鸳:指女子的绣花鞋,这里兼指女子本人。

简析

此词上片情景两融,所造形象意境有独到之处。首二句是 伤春,三、四句即写到伤别,

五、六句则是伤春与伤别交 织交融,形象丰满,意蕴深厚。下片写清明已过,风雨已 止,天气放晴了,但思念已别的情人,何尝忘怀?虽不忍 去游故地而又不忍不去,尤见其情感浓深。

赏析

这是西园怀人之作。西园在吴地,是梦窗和情人的寓所,二人亦在此分手,所以西园诚是悲欢交织之地。梦窗在此中常提到此地,可见此地实乃梦萦魂绕之地。

这也是一首伤春之作。词的上片情景交融,意境有独到之处。前二句是伤春,三、四两句写伤别,五、六两句则是伤春与伤别的交融,形象丰满,意蕴深邃。“听风听雨过清明”,起句貌似简单,不象梦窗绵丽的风格,但用意颇深。不仅点出时间,而且勾勒出内心细腻的情愫。

寒食、清明凄冷的禁烟时节,连续刮风下雨,意境凄凉。风雨不写“见”而写“听”,

意思是白天对风雨中落花,不忍见,但不能不听到;晚上则为花无眠、以听风听雨为常。首句四个字就写出了词人在清明节前后,听风听雨,愁风愁雨的惜花伤春情绪,不由让读者生凄神憾魄之感。“愁草瘗花铭”一句紧承首句而来,意密而情浓。落花满地,将它打扫成堆,予以埋葬,这是一层意思;葬花后而仍不安心,心想应该为它拟就一个瘗花铭,瘐信有《瘗花铭》,此借用之,这是二层意思;草萌时为花伤心,为花堕泪,愁绪横生,故曰“愁草”,这是三层意思。词人为花而悲,为春而伤,情波千叠,都凝炼在此五字中了。“楼前绿暗分携路,一丝柳,一寸柔情”,是写分别时的情景。梦窗和情人在柳丝飘荡的路上分手,自此柳成为其词中常出现的意象。古代有送别时折柳相送的风俗,是希望柳丝能够系住将要远行的人,所以说“一丝柳,一寸柔情”,可谓语浅意深。

“料峭春寒中酒,交加晓梦啼莺”,伤春又伤别,无以排遣,只得借酒浇愁,希望醉后梦中能与情人相见。无奈春梦却被莺啼声惊醒。这是化用唐“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之意。上阙是愁风雨,惜年华,伤离别,意象集中精炼,而又感人至深,显出密中有疏的特色。 试管婴儿过程

下阙写清明已过,风雨已止,天气放晴了。阔别已久的情人,怎么能忘怀!按正常逻辑,因深念情人,故不忍再去平时二人一同游赏之处了,以免触景生悲,睹物思人。但梦窗却用进一层的写法,那就是照样(依旧)去游赏林亭。于是看到“黄蜂频扑秋千索”,仿佛佳人仍在。“黄蜂”二句是窗梦词中的名句,妙在不从正面写,而是侧面烘托,佳人的美好形象凸现出来。怀人之情至深,故即不能来,还是痴心望着她来。“日日扫林亭”,就是虽毫无希望而仍望着她来。离别已久,秋千索上的香气未必能留,但仍写黄蜂的频扑,这不是在实写。陈洵说:“见秋千而思纤手,因蜂扑而念香凝,纯是痴望神理。”

结句“双鸳不到”(双鸳是一双乡绣有鸳鸯的鞋子),明写其不再惆怅。“幽阶一夜苔生”,语意夸张。不怨伊人不来,而只说“苔生”,可见当时伊人常来此处时,阶上是不会生出青苔来的,此时人去已久,所以青苔滋生,但不说经时而说“一夜,”由此可见二人双栖之时,欢爱异常,仿佛如在昨日。这样的夸张,在事实上并非如此,而在情理上却是真实的。

篇二:《风入松 一春长费买花钱》阅读答案

《风入松(一春长费买花钱)》阅读答案 俞国宝①(南宋) 一春长费买花钱,日日醉花边。玉骢惯识西湖路②,骄嘶过沽酒垆前。红杏香中歌舞,绿杨影里秋千。暖风十里丽人天,花压鬓云偏。画船载春归去,余情付湖水湖烟。明日重扶残醉,来寻陌上花钿③。 [注]①俞国宝,生卒年不详,临川(今江西临川人)。本诗作于宋淳熙年间,选自《唐代词鉴赏词典》。②玉骢:毛色青白相闻的马。③花钿:女子头饰。 8.本词主要运用了什么表现手法?表现怎样的思想感情?(5分)

9.下片中“明日重扶残醉”一作“明日再携残酒”,哪种写法更好?请简要说说理由。(6分)

8.主要是借景抒情,情景交融。特别是运用了以乐衬哀、以盛衬衰的表现手法,即在乐景中写哀情,在盛况中写衰败。(3分) 通过写西湖春游,含蓄地批判了南宋时期偏安一隅贪图享乐的社会风气。(2分) ( 能结合时代背景加以简要分析,言之成理即可。) 9.、“明日再携残酒”好。(1分) 诗人本是贫寒酸儒,穷愁潦倒,加之“一春长费买花钱,日日醉花边”已是无钱“沽酒”,第二天把饮剩的“残酒”再带来消愁解闷,也是情理中的事情。(2分) 再说,携带“残酒”,来游览或浇奠这残山剩水,岂不益发可悲可叹!(3分) “明日重扶残醉”好。(1分) 本词表面是以杭州西湖春日游景为吟咏题材的记游词作,实际是形象含蓄地反映南宋朝廷内外苟且偷生,纵情淫乐,寄生腐朽的生活。(2分) 统治者们可以不顾国家危亡,穷奢极侈,醉生梦死,而且醉后有人搀扶;一个“残”字,更令人联想到高宗(赵构)的残生,朝廷的残局,以及南宋苟延残喘的社会现状。(2分) 总之,“重扶残醉”更具讽刺意味。(1分)俞国宝 生卒年不详。号醒庵,临川(今江西抚州)人。宋淳熙间太学生。《武林旧事》卷三载,宋高宗一日游西湖,御舟经断桥,有小酒肆,中饰素屏,书《风入松》一词于上,孝宗驻目称赏久之,问何人所作,乃太学生俞国宝醉笔也。其词云:“明日再携残酒,来寻陌上花钿。”孝宗笑曰:此词甚好,但末句未免儒酸。因为改定云“明日重扶残醉”,则迥不同矣。即日命解褐云。况周熙《蕙风词话》卷二谓俞词“第流美而已。顾当时盛传,以其句丽可喜,又谐适便口诵,故称述者多”。《全宋词》辑其词五首。 公元1164年(隆兴二年),宋金签订“隆兴和议”,此后的三十年内双方都挂起了免战牌。暂时的和平麻痹了人们的意志,也为上流社会提供了醉生梦死的可能性。 这首词写于淳熙年间,正是这种社会现实和心理状态的反映。因此,读者一定要用批判的眼光来看待这幅“西湖游乐图”。 词篇由描写词人的自我形象开头。这里虽然没有直接描摹西湖的美景,可是“一春”“长费”“日日”“醉”等词语却传达了作者对西湖的无比留恋:“玉骢”两句写马,然而马的“惯识”是由于人的常来,马的“骄嘶”是由于人的惬意,所以三、四句是借马写人,再因人写湖,最后达到了人与境、情与景的高度融合。总之,开头四句是用作者浓烈的情绪感染读者,使人对西湖产生“未睹心先醉”式的向往,因此下文描写的游湖盛况,也就预先被蒙上了一层美的面纱。再说,词人、玉骢、酒楼都是西湖游乐图的组成部分,因之这四句所表现的词人情致有以小见大的作用,并使词篇“起处自然馨逸”(明沈际飞《草堂诗余正集》评)。 “红杏”以下四句是游乐图的主体。这里仅仅二十余字,可是所含的信息量是极丰富的:有繁盛的红杏,浓密的绿柳,如云的丽人;有抑扬的箫鼓,晃荡的秋千,漂亮的簪花;有氤氲的香气,

和暖的春风。——作者抓住了西湖游春的热点,浓墨渲染,为读者提供了再造想象的最佳契机,词人旺盛的游兴,也借此得到了充分的表现。 “画船”两句为暮归图,是游乐的尾声。在这里,作者把“春”写成有形有质、可取可载的物事,不仅使词句贴切生动,也写出了西湖春天的特色:春在游舟中。“馀情付湖水湖烟”,在热闹浓烈之后补充幽悄淡远,在载春归去的满足之后补充馀情,表现的是西湖的另一面目和作者游兴中高雅的一面。人去湖空,论理词篇也该收尾了。 不料作者别出心裁,反以来日之事相期,收得别致而又耐人寻味,也更加突出了当日之尽兴欢乐。陈廷焯说:“结二句馀波绮丽,可谓‘回头一笑百媚生’。”(《白雨斋词话》)“重扶残醉”是说前一日醉得很深,隔日余醉尚不解。不过到底是酒醉呢,还是景醉呢,还是情醉呢,还是三者兼而有之,读者可以自己判断。这一句的原文作“明日再携残酒”,是一个尚未解褐的太学生清寒潇洒、忘情山水的性格的反映,未必不工,只是没有高宗那种皇帝派头就是

篇三:西园与坠燕

西园与坠燕

——梦窗情词新证

杨梦瑶南京师范大学江苏南京210046

[中图分类号]:i206[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1)-19-0034-03

吴文英,字君特,号梦窗,晚号觉翁,四明(今浙江省宁波市鄞县)人,南宋典雅派词人。

梦窗词显人微,《宋史》无载,词多隐晦,常比作词中之玉谿生,颇具争议。早在南宋时,就有尹焕“前有清真,后有梦窗【1】”之赞与张炎“七宝楼台【2】”之诋。直至词学中兴之清代,浙西派朱彝尊“家白石而户玉田【3】”,推崇清空,然也对梦窗所代表的质实一派多加青睐,朱氏所编《词综》及后汪森补收,吴文英与周密词各57首,二窗并列第一。常州派既出,一洗浙派末流颓势,然常派初期专旨附会,周止庵出乃奠常派词坛大宗之地位。周氏《宋四家词选》提出“问途碧山,历梦窗、稼轩,以还清真之浑化【4】”之学词途径,同时吴中派戈载《宋七家词选》梦窗亦赫然在目,将梦窗词从形式上和音律上都奠定了宗师的地位。常派晚期,晚清四大词人王鹏运、郑文焯、朱孝臧、况周颐对梦窗词青眼有加,使彊村四校定本成为梦窗词最精准之版本,而况氏《蕙风词话》谈到梦窗词有十余条,且俱为赞誉之辞,晚清四大家从校勘整理和理论重建的两方面将梦窗词推上了至高无上的位置,以至于吴梅有“学梦窗者几半天下【5】”之叹。经历了五四时代胡适等人的全盘否定以及传统词学家的维护,关于梦窗词的评价可谓是几起几落,直至今日争议仍然不断。近年王兆鹏、刘尊明通过定量分析,认为吴文英为宋代十大词人之一。

梦窗词今存词约340首,在两宋词人中数量之多当属佼佼者,其中除了咏物词、应酬词、感怀词外几乎都是低转哀婉、无限缠绵的情词。梦窗情词其数量杨铁夫认为有百首之多,叶嘉莹认为有五十首左右,不管是百首还是五十首,于两宋词人当无出其右者。南宋爱情诗词能成系列者,除了陆放翁怀唐琬诗词、姜白石合肥情词、张于湖怀李氏词之外,梦窗情词亦当属一端。然由于梦窗词的隐晦特点以及关于吴文英本身资料的不足,梦窗情词和他的其他词作一样难以被人理解。

关于梦窗情词的抒情对象,比较有名且影响深远的是夏承焘先生和杨铁夫先生的“二姬说”(杨氏曾谓“至梦窗一生艳迹,一去姬,一故妾,一楚伎【6】”,然“楚伎”之说证据不足,影响亦不大,现笺注吴词多从“二姬说”,即所谓“苏姬杭妾”),但两位先生的说法本身即有所抵牾之处:

集中怀人诸作,其时夏秋,其地苏州者,殆皆忆苏州遣妾;其时春,其地杭者,则悼杭州亡妾【7】。

甲辰暮春,姬去归苏州。自此以后,每逢清明、寒食,必有忆姬之作,知姬必以三月中行,触景故伤情也【8】。

于此可知梦窗情词之斑驳陆离,实非仅仅凭借时令、地点即可判断其抒情对象,诚如谢思炜先生所言“尽管出现在各首词中的形象场景、情节段落、思绪片段并不一样,但都1像从同一篇文章中割取下来,从同一段无休止的爱情絮语中截录而成【9】”。

由此观梦窗情词,可以找到梦窗感情生活的一丝线索。考梦窗三百余首词,从中可以发现不少梦窗独具的意象,既非典实也非虚指,而是曾经真切地发生在梦窗生命中,并且在日后的回想里萦绕不去的某种回忆、痕迹和象征,如同“沈园”之于放翁,“淮南”之于白石。这种意象只有梦窗一人可用,本文姑且将此称之为“个人意象”。

梦窗的个人意象中,最明显的就是不下于十次出现的“西园”:

西园有分,断柳凄花,似曾相识。(《瑞鹤仙·泪荷抛碎璧》)

西园已负,林亭移酒,松泉荐茗。(《水龙吟·夜分溪馆渔灯》)

暖早回。醉西园、乱红休扫。(《扫花游·水云共色》)

时霎清明,载花不过西园路。(《点绛唇·时霎清明》)

西园日日扫林亭,依旧赏新晴。(《风入松·听风听雨过清明》)

暮烟疏雨西园路,误秋娘、浅约宫黄。(《风入松·兰舟高荡涨波凉》)

残蝉度曲,唱彻西园,也感红怨翠。(《莺啼序·横塘棹穿艳锦》)

飞盖西园,晚秋却胜春天气。(《烛影摇红·飞盖西园》)

兰词沁壁,过西园、重载双壶。(《汉宫春·花姥来时》)

往事一潸然。莫过西园。凌波香断绿苔钱。(《浪淘沙·灯火雨中船》)

另《扫花游·水园沁碧》题云“送春古江村”,按《苏州府志》:西园位于苏州阊门西,原为洛人赵思别业。园内有张孝祥书写的“古江村”匾额。故古江村即西园。

按杨铁夫《事迹考》“绍定壬辰,(梦窗)年约三十余岁,入苏州仓幕供职”“淳祐三年癸卯秋末冬初,卸幕职”“期间为十二年,自壬辰、癸巳起,至癸卯秋止【10】”,此十二年,即梦窗寓居苏州阊门西之西园之时。西园为梦窗与苏姬同居之所,此一桩诸家俱无疑义,由此观之,“西园”词中描绘的当属梦窗与苏姬之往事,试看两首《风入松》(按与此有关者还有《莺啼序·横塘棹穿艳锦》一首,详见后):

听风听雨过清明。愁草瘗花铭。楼前绿暗分携路,一丝柳、一寸柔情。料峭春寒中酒,交加晓梦啼莺。

西园日日扫林亭。依旧赏新晴。黄蜂频扑秋千索,有当时、纤手香凝。惆怅双鸳不到,幽阶一夜苔生。

兰舟高荡涨波凉。愁被矮桥妨。暮烟疏雨西园路,误秋娘、浅约宫黄。还泊邮亭唤酒,旧曾送客斜阳。

蝉声空曳别枝长。似曲不成商。御罗屏底翻歌扇,忆西湖、临水开窗。和醉重寻幽梦,残衾已断熏香。

前一首即杨铁夫所谓清明寒食忆姬之作,后一首云“桂”,则证明了夏承焘夏秋忆苏州遣妾之论。细究这两首词,会发现除了写景抒情之外,还有作者往事的痕迹,如“黄蜂频扑秋千索,有当时、纤手香凝”写苏姬荡秋千香痕凝于秋千索之事,“还泊邮亭唤酒,旧曾送客斜阳”写两人邮亭相会之事。这既非用典,也非仅仅是抒情的需要,而是梦窗的生活片段。秋千纤手事与邮亭事,梦窗词中不仅此处提到。

秋千纤手词:

向日秋千地。怀春情不断,犹带相思旧子。(《丁香结·香袅红霏》)

秋千争闹粉墙。闲看燕紫莺黄。(《如梦令·秋千争闹粉墙》)

燕归来,问彩绳纤手,如今何许?(《西子妆慢·流水麹尘》)

踏青人散,遗钿满路,雨打秋千。(《朝中措·晚妆慵理瑞云盘》)

翠阴曾摘梅枝嗅。还忆秋千玉葱手。红索倦将春去后。(《青玉案·短亭芳草长亭柳》)燕子不知春事改,时立秋千。(《浪淘沙·灯火雨中船》)

按《西子妆慢》为梦窗自度曲,下邮亭词中《木兰花慢》一首中有“念西子初来,当时望眼,啼雨难晴”之句,此“西子”当喻姬也。《浪淘沙》一首亦是“西园”与“秋千”并举。邮亭词:

正旗亭烟冷,河桥风暖。(《瑞鹤仙·晴丝牵绪乱》)

渐街帘影转,还似新年,过邮亭、一相见。(《塞垣春·漏瑟侵琼管》)

就解佩旗亭。故人相遇。(《扫花游·冷空澹碧》)

岸压邮亭,路欹华表,堤树旧色依依。(《西平乐慢·岸压邮亭》)

几临流送远,渐荒落、旧邮亭。(《木兰花慢·几临流送远》)

空追念邮亭,短枝盈首。(《花心动·十里东风》)

统观上词及前后句,可知苏姬秋千香凝一事给梦窗留下了何等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在别后耿耿难忘,数次在怀人词中提及。而邮亭一事,大略梦窗遣妾后,与苏姬于邮亭曾有一遇,自然刻骨铭心,此事前人多有提及,兹不赘述。

且看以上邮亭诸词中如下词句:

流红千浪,缺月孤楼,总难留燕。(《瑞鹤仙·晴丝牵绪乱》)

髻落宝钗寒,恨花胜迟燕。(《塞垣春·漏瑟侵琼管》)

渐红湿杏泥,愁燕无语。(《扫花游·冷空澹碧》)

当时燕子,无言对立斜晖。(《西平乐慢·岸压邮亭》)

翠馆朱楼,紫陌青门,处处燕莺晴昼。(《花心动·十里东风》)“燕”这一意象重复出现于邮亭诸词,而“燕”作为古典诗词的常用意象,多次出现,本不足为奇。然梦窗《绛都春·南楼坠燕》题云“燕亡久矣,京□适见似人,怅怨有感”,中一缺字,杨铁夫、夏承焘、刘永济皆认为乃“口”字,此无关宏旨,姑且不议。但于此词中可见梦窗的确把“燕”作为其亡妾之象征。

夏承焘《系年》中关于“燕亡久矣”认为“用燕姞事也。近人周岸登谓‘燕是妾名’,非

【11】”。按燕姞即郑文公之贱妾,郑穆公之母,“梦兰”之典出也。倘谓“燕是妾名”固太拘泥,然若定指燕姞之典亦有所不妥。考燕姞乃郑文公之贱妾,身份低微,而梦窗无论苏姬杭妾,与梦窗之身份悬殊岂似郑文公之于燕姞乎?况根据日人村上哲见所考梦窗出身亦不高,其母极有可能是“商工异类【12】”,苏姬杭妾与燕姞除同为“妾”这一身份外再无相通之处。而梦窗词中每每云“妾”多用顾况“宜城放琴客”之典,如《法曲献仙音·叶落霞翻》题云“放琴客,和宏庵韵”,《婆罗门引·风涟乱翠》题云“郭清华席上为放琴客而新有所盼,赋以见喜”,《风入松·春风吴柳几番黄》题云“为友人放琴客赋”,《新雁过妆楼·梦醒芙蓉》中更是有“宜城当时放客,认燕泥旧迹,返照楼空”之句,集中云“客”指苏姬者更不胜枚举。梦窗何以惯用“宜城放琴客”之典?因不但琴客为妾之身份,更符合梦窗遣妾之事实。除“琴客”外,梦窗亦喜用绿珠之典,“南楼坠燕”本即用绿珠坠楼之典,集中诸词提到“金谷”二字者亦不止一处,此因绿珠坠楼而亡,符合梦窗悼亡之实。由此,则“琴客”代指苏姬,“绿珠”“金谷”代指杭妾乎?笔者认为一切的症结还在于一个“燕”字。

作为意象的“燕”与上文所列举的“西园”“秋千索”“邮亭”等属于梦窗的个人意象相反,“燕”是古典诗词中极为常用的,此处姑且称之为大众意象。

梦窗词中运用“燕”这一意象一般有如下几个用意:表单纯的伤春之情,如《如梦令·秋千争闹粉墙》云“闲看燕紫莺黄”,《三株媚·吹笙池上道》云“过半春犹自,燕沈莺悄”,多为莺燕并举;表燕钗之意,如《宴清都·绣幄鸳鸯柱》云“正梦枕、瑶钗燕股”,《浣溪沙·一曲鸾箫别彩云》云“燕钗尘涩镜华昏”;燕之成双反衬词人的孤单,如《双双燕·小桃谢后》云“小桃谢后,双双燕”,《三株媚·湖山经醉惯》云“对语东邻,犹是曾巢,谢堂双燕”。此外,还有大量燕、楼并举的词句,除了上文提到的“南楼坠燕”“流红千浪,缺月孤楼,总难留燕”“宜城当时放客,认燕泥旧迹,返照楼空”,试再举几例,以证鄙说:蛛丝暗锁红楼,燕子穿帘处。(《荔枝香近·睡轻时闻》)

灯前倦客老貂裘。燕去柳边楼。(《月中行·疏桐翠井早惊秋》)

凭阑心事隔垂杨,楼燕销幽妆。(《风入松·画船帘密不藏香》)

坠瓶恨井,分镜迷楼,空闭孤燕。(《倦寻芳·坠瓶恨井》)

以上诸句疑不仅用绿珠坠楼之意,更兼关盼盼燕子楼之典,考盼盼乃张愔之妾,绝食而

亡,东坡《永遇乐·明月如霜》“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吟咏最详。

按以上燕、楼并举之句,多有忆姬之意,其中最明显的当属梦窗那首著名的《唐多令》: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纵芭蕉、不雨也飕飕。都道晚凉天气好,有明月、怕登楼。年事梦中休。花空烟水流。燕辞归、客尚淹留。垂柳不萦裙带住,漫长是、系行舟。“燕辞归”一句指被遣苏姬无疑矣,“客尚淹留”之“客”乃梦窗自况。

结合与“燕”有关的词句,不难发现梦窗笔下“燕”的出现频率远远超过其他意象,竟至不下于五十次。足见“燕”在梦窗心中已不仅是寻常物事,而是其爱妾的象征。但是“燕”究竟象征着梦窗的哪位红颜?按“南楼坠燕”则必属杭妾,按“燕辞归”则必属苏姬。如钱锡生先生所言“很难想象一个在苏州写了那么多表现相思之苦、忆念之久、用情之深的篇什,经历了人生巨大挫折的人,马上又能卷入一场‘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情事中【13】”。笔者认为纵使梦窗真的可以在一场感情挫折后很快就又投入到另一场同样深切的感情中,他也不会将笔下的两位女主人公皆以同样的象征指代,故而通过“燕”这一象征的比较,笔者认为历来所谓梦窗“苏姬”“杭妾”实乃一人。横塘棹穿艳锦,引鸳鸯弄水。断霞晚、笑折花归,绀纱低护灯蕊。润玉瘦、冰轻倦浴,斜拕凤股盘云坠。听银床声细,梧桐渐搅凉思。

窗隙流光,冉冉迅羽,诉空梁燕子。误惊起、风竹敲门,故人还又不至。记琅玕、新诗细掐,早陈迹、香痕纤指。怕因循、罗扇恩疏,又生秋意。

西湖旧日,画舸频移,叹几萦梦寐。霞佩冷,叠澜不定,麝霭飞雨,乍湿鲛绡,暗盛红泪。綀单夜共,波心宿处,琼箫吹月霓裳舞,向明朝、未觉花容悴。嫣香易落,回头澹碧销烟,镜空画罗屏里。

残蝉度曲,唱彻西园,也感红怨翠。念省惯、吴宫幽憩。暗柳追凉,晓岸参斜,露零沤起。丝萦寸藕,留连欢事。桃笙平展湘浪影,有昭华、秾李冰相倚。如今鬓点凄霜,半箧秋词,恨盈蠹纸。

《莺啼序》计240字,乃词牌中最长之调,梦窗有三首《莺啼序》存世。其中“天吴驾云阆海”一阕为新建丰乐楼而作,与忆姬无关。“残寒正欺病酒”一阕最受历代词家好评,陈洵《海绡说词》与刘永济《微睇室说词》都有不少篇幅解说此词,推崇备至,陈洵赞其“通体离合变幻,一片凄迷,细绎之,正字字有脉络【14】”,刘永济称其“非有极丰富之情事,不能充实;非有极矫健之笔力,不能流转【15】”。宇文所安在《追忆》中也将该词作为中国古典文学中往事再现的成功之例。相比之下,“横塘棹穿艳锦”《微睇室说词》无载,《海绡说词》只用寥寥数笔解说,还把西园解释成了杭居,将全词定为“当为其去姬作【16】”,可谓颇受冷落,下面笔者就试着将“横塘棹穿艳锦”一词中蕴含的梦窗前尘往事略加解说。“横塘”在苏州西南,两宋诗词多有提及,如贺铸“凌波不过横塘路”,范成大有《横塘》绝句。常用来指代苏州,如吴伟业《圆圆曲》“横塘双桨去如飞”,故《莺啼序》中横塘不必固指,即谓苏州某一水域。按吴蓓《梦窗词汇校笺释集评》云“作者身在苏州,所忆之事发生在西湖【17】”,非,梦窗已道“棹穿艳锦”之地在横塘,无论词中记梦抑或仅是回忆,断不会发生在西湖。另梦窗《夜合花·柳暝河桥》“共追游处,凌波紫陌,连棹横塘”所言当同一事,《夜合花》题云“自鹤江入京泊葑门外有感”,葑门乃苏州东南城门,故“棹穿艳锦”非苏州莫属。第一、二段写当年苏州情事与梦窗今朝怅忆,至“听银床声细,梧桐渐搅凉思”与《解连环·暮檐凉薄》“叹梧桐未秋,露井先觉”意同,而“误惊起、风竹敲门,故人还又不至”则与《解连环》“疑清风动竹,故人来邈”意同,两词可互相参看。“诉空梁燕子”同前词诸例,以燕喻姬也。“记琅玕、新诗细掐”类似于秋千纤手事,亦梦窗与姬曾经的生活片段,非一般典故可比,《玉烛新·花穿帘隙透》“嫩篁细掐,相思字、堕粉轻黏綀袖”与此当同一事。《玉烛新》有“绣懒思酸时候”之句,为女子妊娠反应,考梦窗词中所写,透露出与梦窗有子女者唯苏姬一人,《喜迁莺·冬分人别》题云“儿辈尚留瓜泾萧寺”,此处杨铁夫《事迹考》言之甚详。“罗扇恩疏”用班婕妤典,梦窗与苏姬分离之因固不可解,然毕竟苏姬是遭

遣而去,故亦可用秋扇见捐典。第三段回忆愈深,“西湖旧日”此“旧日”非但之于此时,亦之于前两段苏州情事。此一段最见梦窗笔力,雕镂满眼,“愈多愈精”,所述情事也即“残寒正欺病酒”中谓之“十载西湖”事。关于这个“十载”,在梦窗词中亦多次言及:

烟波桃叶西陵路,十年断魂潮尾。(《齐天乐·烟波桃叶西陵路》)十载事、梦惹绿杨丝。(《西平乐慢·岸压邮亭》)

十年心事夜船灯。(《定风波·密约偷香□踏青》)

十载西湖,傍柳系马,趁娇尘软雾。(《莺啼序·残寒正欺病酒》)

十载寄吴苑。(《惜秋华·思渺西风》)

十年轻负心期。(《昼锦堂·舞影灯前》)

十载江枫,冷霜波成缬。(《尾犯·翠被落红妆》)

十年一梦凄凉。(《夜合花·柳暝河桥》)

十年旧梦无寻处,几度新春不在家。(《思佳客·自唱新词送岁华》)

“十年”之谓与苏、杭两地牵连甚多,按夏承焘《系年》“理宗绍定五年壬辰,在苏州,为仓台幕僚??甲辰年冬始去吴寓越,在吴共十年左右【18】”,杨铁夫《事迹考》“计壬辰任职,至甲辰姬去为十二年。词中屡云‘十年’,当是与姬相处之年数【19】”,可见两位先生都认为梦窗词中的“十年”发生地在苏州。但这显然无法解释“烟波桃叶西陵路,十年断魂潮尾”和“十载西湖”,故而有人提出了两个十年,即在“十载寄吴苑”之前还有一个“十载西湖”,两个十年分属一姬。且不论两个十年的先后问题,这样的过于巧合令笔者感到不妥,梦窗刻骨铭心,魂梦相萦的“十年”竟然发生过两次。很难想象一个职业词人作词,一些特定的意象会毫无区别地重复使用,何况梦窗无论对情人还是词作都用心极深。另外“十年轻负心期”前有“无端误放莺飞”之句,后有“泪香沾湿孤山雨”之句,而“十年一梦凄凉”后紧接着就是“似西湖燕去,吴馆巢荒”。由此可知“十年”是苏州、杭州情事的合称,是梦窗最为留恋的时光。

“横塘棹穿艳锦”第四段又回到了苏州,曰“西园”,曰“吴宫”,但细推词意,已并非追述,而是感念。吴蓓《梦窗词汇校笺释集评》“本段‘残蝉’以下至‘冰相倚’所写,尚是美人去后不久之心情。‘如今’云云,更见苍凉意【20】”,此说甚是。全词若作二姬解,则忽而言吴,忽而言越,令人不解,唯有确定梦窗词中的抒情对象是一人后,才能明白“横塘棹穿艳锦”一词,前三段层层追述,层层推进,时间由后及前,末段感念,时间由前及后。确立了抒情对象的统一后,梦窗情词的线索也就逐渐明晰了。梦窗词中的这位女主角,在梦窗为仓台幕僚之前即与梦窗相识,并在杭州有过一段相恋的时光。后来在梦窗为仓台幕僚期间,与梦窗在苏州西园同居,并育有子女。后淳祐三年癸卯,梦窗离苏迁杭,姬亦同往,明年,姬辞杭归苏,梦窗后与姬有邮亭一会,从此再未相逢。而集中悼亡诸词乃梦窗知晓姬亡后所作,并非别恋一人。

注释:

【1】黄昇:《中兴以来绝妙好词选》引。

【2】张炎:《词源》,《词话丛编》第一册, 259页。

【3】朱彝尊:《静志居诗话》。

【4】周济:《宋四家词选目录序论》,《词话丛编》第二册, 1643页。

【5】吴梅:《乐府指迷笺释序》,《吴梅全集》理论卷中, 982页。

【6】杨铁夫:《吴梦窗事迹考》,《吴梦窗词笺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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