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芝及其诗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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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芝(1865-1939),爱尔兰著名的诗人、剧作家和散文家。1923年获诺贝尔文学奖。瑞典科学学院的颁奖辞是“由于他那些始终充满灵感的诗,它们通过高度的艺术形式表达了整个民族的精神”。(\highly artistic form gives expression to the spirit of a whole nation.\)这一文学界终极奖项的概括性评价,高度赞扬了叶

芝作品中民族性和艺术性的完美统一,以及他对爱尔兰及世界文化的贡献。

一、 叶芝所处的时代背景及爱尔兰文艺复兴

19世纪中叶的爱尔兰处于一个动荡的年代,苦难的爱尔兰民族挣扎在贫穷失地的边缘。这一时期的爱尔兰在政治上,政权掌握在盎格鲁――爱尔兰人手里,实际上由英国政府控制,因此,“佃农权利联盟”、“爱尔兰共和国兄弟会”等组织在爱尔兰境内组织了各种形式的斗争,决意以暴力推翻英国统治;宗教上,大部分爱尔兰居民信奉的天主教一直被英国政府视为邪教异端,爱尔兰的天主教徒一直受到迫害;经济上,英格兰大地主占有大量的土地,爱尔兰人民生活极其贫困。为了摆脱英国殖民统治,民族运动风起云涌。1845-1850年的爱尔兰大饥荒进一步激化了因宗教和土地问题长期形成的爱尔兰民族矛盾。

在这样动荡的历史背景之下,作为社会存在的反映,文学必然以积极的方式介入社会生活,于是便出现了爱尔兰文学史上著名的爱尔兰文艺复兴运动。文学家们通过诗歌、戏剧、小说、散文等多种表现形式,借助神秘主义、象征主义、意识流等多种表现手法,以爱尔兰的本土题材为表现内容,旨在深层次地挖掘爱尔兰的民族传统,从而弘扬爱尔兰民族精神,振兴爱尔兰民族文化。

自19世纪初开始,爱尔兰文学家在作品中刻划爱尔兰历史中的英雄人物、记录用盖尔语朗诵的民间传说故事,并将它们翻译成英语加以保持和发扬,此为爱尔兰文艺复兴运动的最初形式。成立于1842年的《民族报》为此类振兴爱尔兰民族文学的作品提供了平台。1891年,以叶芝为首,另有罗列斯通(T.W.Rollestone)、托德亨特(Todhunter)等南沃克俱乐部成员在叶芝寓所集会,决定以更积极有效的方式推进爱尔兰文学的培育和发展,经过将近一年的努力,便有了伦敦的“爱尔兰文艺协会”和都柏林的“爱尔兰民族文艺协会”。这两个

协会聚集了当时爱尔兰最优秀的诗人——莱昂内尔.约翰逊(Lionel Johnson)、斯托福德.布鲁克(Stopford Brooke)、爱丽丝.米利根(Alice Milligan)、西格森(Sigerson)、海德(Hyde)、奥格雷迪(O’Grady)、叶芝和威廉.拉米尼(William Laminie)等。这些优秀的诗人集中了爱尔兰的智慧和灵光,彰显了爱尔兰民族的内涵和文化,成为爱尔兰文艺复兴运动的巨大推动力。

叶芝积极参与了这场文艺革新运动。从某种意义上讲,叶芝是这场文艺革新的精神领袖。

二、生平概述

1865年6月13日,威廉.巴特勒.叶芝出生于都柏林的一个滨海郊区——山迪蒙(Sandymount)。他的父亲约翰.巴特勒.叶芝(John Butler Yeats)是一位职业画家,热爱大自然,热爱文学;母亲苏姗.叶芝(Susan Yeats)没有读过多少书,但却富有浪漫精神和想象力。作为长子的约翰.巴特勒.叶芝,在这样一个艺术气息浓郁、氛围宽松的家庭成长,对他未来的文学创作、人生观、爱情及婚姻生活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

1868-1880年,叶芝一家居住在英国伦敦,叶芝在那里接受了基础教育。 在英国期间,叶芝偶尔会回到爱尔兰的家乡斯莱果度假,探望祖父。家乡斯莱果在叶芝的生命中有着深深的烙印。1880年后,叶芝一家从伦敦搬回爱尔兰的皓斯,叶芝在伊雷似摩斯.史密斯(Erasmus Smith)中学继续他的中等教育。热爱文学的父亲经常给叶芝吟诵诗歌,激昂的言词、高贵的姿态使叶芝对文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开始模仿雪莱和埃德蒙.斯宾塞写诗,一个剧本接一个剧本——因为我父亲认为诗歌高于其他一切体裁——我臆造出奇幻尔不一贯的情节。”【威.巴.叶芝:《自传》,第66-67页。】1883年,叶芝进入他父亲任教的大都会艺术学校“Metropolitan School of Art),一边学习绘画,一边进行文学创作。1885年,叶芝的诗作首次印成铅字,刊登在《都柏林大学评论》上。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1886年发表首篇诗剧《摩沙达》(Mosada);1887年发表诗歌《戈尔国王的疯狂》(The Madness of King Goll),1888年发表诗集《莪相的漫游及其他》。这一系列诗歌的发表逐渐确立了叶芝在爱尔兰文坛的地位,而叶芝也正式放弃艺术,投身于文学创作之路。

1922年12月,叶芝出任爱尔兰文化促进委员会主席。 在任期内,叶芝推广盖尔语,保护古代文献和建筑;研究民间文化和古代诗歌;倡议并起草版权法;并且还负责审订爱尔兰新硬币的动物图案设计。

1923年,叶芝荣获诺贝尔文学奖。成为爱尔兰历史上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叶芝认为他的得奖,足以说明爱尔兰民族复兴运动正受到世人的关注。

叶芝在晚年仍然笔耕不辍,1938年4月,诗集《新诗》发表,8月10日,艾贝剧场上演他的诗剧《炼狱》。1939年1月21日,叶芝完成了他最后一首诗――《黑塔》。

1939年1月28日下午两点,叶芝逝世。

三、叶芝的作品

叶芝的文学创作形式多样,涵盖诗歌、戏剧、散文和小说,其中在诗歌上的成就尤为显著和辉煌。叶芝的诗在语言上极富美感,韵律优美,琅琅上口;创作手法天马行空,意象丰富,充满想象力;作品主题宽广,或纵论人生,上下求索,孜孜不倦;或歌咏爱情,奔放炽烈,直抒胸臆;或论及政治,嬉笑怒骂,放浪狷狂。叶芝的诗歌,传承弘扬了爱尔兰民族文化传统,凸显艺术至上的创作理念(“艺术是尘世的泡沫之外对完美人生的凝练”——叶芝),体现了艺术性和民族性的统一。

1.唱出爱尔兰的心声 ――民族精神成就叶芝诗魂

叶芝是一个坚定的民族主义者。热爱家乡斯莱果,热爱祖国爱尔兰。他在自传中曾经写道:“那爱是本能的,令灵魂自由不羁的。如果我得以保有它并从未感受到年轻爱尔兰的影响,我就在我的作品里描绘爱尔兰的更为深刻图画……感情总得到时间的辩护,思想几乎从来不能。它只能将我们带回到情感之中。”【王家新选编,《镜中的自画像》,东方出版社,第143页。】

1885年,叶芝遇到约翰.奥雷利(John O’Leary),芬尼亚(Fenian)组织的领袖。诗人后来提及这位老人对他的影响时说:“从奥雷利的谈话以及他借我或送我的爱尔兰书籍中,成就了我一生的志业。”奥雷利为叶芝的文学创作指明了

方向:爱尔兰的文学必须和爱尔兰民族密切相连。自此以后,叶芝阅读了大量的爱尔兰民间神话、爱尔兰历史故事,并从中获得了创作的灵感。他曾经说过:“我的大部分作品是建立在古老的爱尔兰文学上的……古老的爱尔兰文学成了我一生想象力的主要启发。”(1923年叶芝在爱尔兰上议院的讲话)

在奥雷利的家中,叶芝遇到道格拉斯.海德(Douglas Hyde)。海德于1893年城里盖尔语联盟(Gaelic League),该联盟致力于保存并发扬爱尔兰语言的使用。

另一位叶芝生命中重要的民族运动战友是贸特.岗(Maud Gonne),她也是叶芝一生的情感寄托和心灵伤痛。贸特.岗是一位狂热的民族主义者,她义无反顾地投入民族解放运动。在《以便黑夜来临》中叶芝如此描写贸特.岗——

“她生活在暴风骤雨中, 她心灵这样渴望, 崇高的死带来光荣, 因此她不能忍受。 生活中幸福的平庸, 而要像国王般生活”

在奥雷利等朋友的影响下,叶芝对爱尔兰民族主义产生了持久的兴趣,同时也立志要为爱尔兰创造一种新的文学。通过奥雷利,叶芝与一些倾向民族主义的政治报刊建立了联系,如《盖尔人》,以及美国爱尔兰侨民办的《波士顿导航者》和《神意周日报》等。他在《致未来的爱尔兰一诗》中写道:

知道么,我愿被视为 一个群体中的真兄弟, 为减轻爱尔兰的创痛, 大伙把谣曲民歌咏唱; 而不愿比他们差毫分……

受前辈诗人塞缪尔.佛格森(Samuel Ferguson)的影响和启发,叶芝对爱尔兰古代的神话传说产生了兴趣,并视之为民族精神和文化传统的源泉。1889年出版的《莪相的漫游及其他》充分地体现了叶芝这一倾向。《莪相的漫游》是根据中古爱尔兰语圣帕特里克(S.Patrick)与莪相的对话录和上个世纪的一首盖尔

语诗改写的。莪相是传说中的凯尔特武士兼诗人,芬尼亚英雄首领芬.麦库阿尔之子,被仙女尼娅芙引诱到神仙国度——充满活力的青春之岛、刀光剑影的胜利之岛和弥漫着倦意的遗忘之岛,在三个国度各住了一百年。三个国度象征着人生的三个时期。仙境虽好,但莪相无法忘却与芬尼亚英雄伙伴的游猎之乐,便毅然抛弃仙妻回到人间。但是回到人间后他发现他的伙伴们都已经死去,而自己也一下子变成了一位三百多岁的老人。诗歌的最后圣帕特里克劝说莪相忏悔,皈依基督教,但莪相表示自己追随芬尼亚英雄伙伴,无论他们是在地狱焚身还是在天堂欢宴。

《莪相的漫游》一扫此前叶芝吟风弄月的创作主题,再现了爱尔兰的英雄史诗。诗中的人物形象伟岸,个性鲜明,充满独立和反叛精神,但创作风格依然禀承叶芝一贯的唯美优雅,辞藻华丽,比喻繁复,音韵典雅,充满着浪漫主义色彩。这部长诗是爱尔兰民族传统和叶芝写作风格的完美结合,可以说,《莪相的漫游》确立了叶芝作为民族诗人的地位。

诗歌《谁与弗格森同去》,同样体现了这一特色——

现在,谁将与弗格森一同驾车而去,

穿越那枝蔓浓密的树荫, 到那平直的海岸翩翩起舞。 抬起你棕色的睫毛,女士, 想想那温暖的希望,别再惶惶不安。

别再侧身躲避, 执着于爱情痛苦的神秘, 因为弗格森驾驭着他的铜制马车,

统治着树荫的世界, 还有昏暗大海苍白的水面, 和那头发蓬乱,四处游荡的星辰。

弗格森是流传于爱尔兰厄尔斯特(Ulster)地区神话故事中的一位传奇人物,他曾经是厄尔斯特地区的国王。这位充满柔情的英雄人物因为迷恋一位叫奈莎

(Nessa)的寡妇,将王位拱手相让于奈莎的儿子康纳尔王(Conchobar)。奈莎承诺一年后将王位还给弗格森,最终却背信弃义。弗格森是一个仗义的英雄,虽然他被窃取了王位,但对篡位的国王依然忠心耿耿,成为国王贴身侍卫队“红色旅”(the Red Branch)中剽悍的一员。即便他的一个儿子命丧康纳尔王之手,弗格森也最终在战场上放过康纳尔王。弗格森的一生几经沉浮,以德报怨。叶芝对这位性格敦厚、心胸宽广的英雄充满了好感和同情。这首诗是爱尔兰神话和叶芝抒情诗的完美结合。诗中的弗格森飘逸洒脱,驾着马车驰骋于星空之下广袤的森林和海洋。他统治的国土孕育着希望,人们远离惶恐,安居乐业。诗人通过爱尔兰民族的英雄人物,为读者描绘了一片自由的乐土,寄托了诗人对祖国美好未来的憧憬。《谁与弗格森同去》,成为激荡爱尔兰民族心灵的著名诗篇。詹姆斯·乔伊斯的《尤利西斯》中的人物斯蒂芬,想到他的母亲时,就想到了叶芝这首诗。

爱尔兰的文化之根——凯尔特文明成为叶芝创作的重要源泉,不断激发他的灵感,另一方面,叶芝从小所受的英国教育使诗人无法摆脱英国文化对他的重要影响,他在创作早期就深受前拉斐尔、唯美主义和浪漫主义的熏陶。叶芝曾说:“我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可以从雪莱的意大利光芒之下挣脱出来。”徘徊于凯尔特文明和盎格鲁文化之间,诗人在很长时间内一直寻求解答这一命题——什么才是纯正的爱尔兰文学?以英语为媒介的爱尔兰文学,如何形成鲜明独特的民族风格?

在这一探索中,叶芝从两方面作出努力:首先,如上文所说的,在选材上发掘爱尔兰的民间神话和传说,将原本口口相传的文化遗产以文学的形式加以保留和发扬。比如前述的《莪相的漫游以及其他》,还有出版于1888年的诗集《爱尔兰农民传说故事集》和《青年爱尔兰的诗歌和民谣》等等。其次,也是更为重要的是,诗人在心理上对于这些文化传统的认同。他着力以爱尔兰的心灵,通过自己的审美感知和体验去同化和提升这些创作素材。“把内在世界和外在世界作为对象,提升到心灵的意识面前。”【黑格尔:《美学》第一卷,40页,商务印书馆,1979。】叶芝在创作中虽然以英语为媒介,以普遍适用的表现手法为手段,但创作思想不受盎格鲁文化的影响,从而使作品的主题和作者的风格自然融合。简而言之,作品传达的形象不是穿着举止貌似爱尔兰人,思维方式却仍是英国殖民者的伪爱尔兰人,也不是言语粗鄙的未开化的爱尔兰人,而是一个从内到外真正的

优雅高尚的爱尔兰人。叶芝在长期的创作中,努力使自己的作品摆脱盎格鲁文化的影子,语言风格虽然有鲜明的个人特色,但仍符合凯尔特神话的本色,成为真正的属于爱尔兰的文学。这相对于与叶芝同时代的一些民族诗人,提倡极端的民族主义文学,在创作上非爱尔兰主题不写,非古盖尔语不用更为开放,更能为读者接受,也更有实际意义。

我们来看《莪相的漫游》中莪相描述他初见妮娅姆(Niamh)的情形。1889年的版本是这样的:

我和我的战马——布赖恩、斯盖兰和罗麦尔

正溜达着走下山谷。 马儿吐着舌头,

毛色因为出汗而泛着丝绸般的亮光。

我们遇见一位女子, 驾着一匹秀气的马儿, 马骹小心翼翼地踏着草地, 似乎是驮着一缸蜂蜜酒。 那酒还没那金马蹄一半儿值钱呢, 因为那马蹄是金的,缰绳是银的,

两耳之间的马鬃 闪着月牙形的金色光芒, 在草原上熠熠生辉。 珍珠白的皮毛刷得一丝不乱。 它的女主人更是温柔美丽,

比爱玛宫殿四周盘旋的鸽子还要赏心悦目。

她的眼眸温柔似露珠, 悬挂在弯弯青草的叶尖之上,

她的嘴唇似落日,

那笼罩在失事海船上猩红的落日。

她的头发是枸橼树的颜色, 拢在银色的发带中。 白色的衣袂飘逸在脚边, 夹织着的华丽图案,

飞鸟走兽, 鲜红地葳蕤生光。

到1895年,修改后的版本是这样的:

科尔特,科能恩和芬尼都在那儿, 还有我的战马——布赖恩、斯盖兰和罗麦尔

猎狗狂吠左右,追逐着一头母鹿。

经过埋葬弗博格的土丘, 来到用石头做路标的青青山岗, 热情的玛伊芙的石头雕像静静地矗立。 在鸽灰色的海边我们还看见了一位

身材高挑的女士,

骑在马上, 拽着金属的马笼头。 脸色洁白如珍珠, 嘴唇猩红如落日,

那笼罩在失事海船上猩红的落日。

头发乌黑如枸橼。 白色的衣袂飘逸在脚边, 夹织着的华丽的刺绣, 鲜红地葳蕤生光。

经过六年的摸索、历练,我们可以看到作者的手法有了如下的改变。首先,文字更加简练。虽然对妮娅姆的外表描写仍然极尽雕琢之能事,但整个叙事更直白,更生动。其次,更多地涉及了相关的历史人物,将故事更贴切生动地放置于

古爱尔兰的场景之中,如爱尔兰曾经的统治者弗博格的墓地、爱尔兰传说中的女神玛伊芙的雕像。而与主题无关的想象、比喻则统统被删除了。但值得一提的是,华丽的诗风、自由的想象仍然是叶芝诗歌的亮点。比如他形容妮娅姆的嘴唇,是笼罩在失事海船上似血残阳的颜色,触目惊心的比喻充满了诗意。

诗人经过不断的调整,努力使诗歌的主题和诗歌的形式更为统一。对形式的琢磨、推敲离不开对内容的提炼。诗歌的形式是为了更能流畅自然地表达所要表达的民族主题。黑格尔说:“对于一个艺术家,如果说,他的作品的内容如何好(甚至优秀)但缺乏正当的形式,那么,这句话就是一个很坏的辩解。只有内容与形式都表明为彻底统一的,才是真正的艺术品。”【黑格尔:《小逻辑》,279-280页,商务印书馆,1980】我们从叶芝诗歌的发展中就可以看出这点,他越精于考量形式如何为内容服务、越追求表达形式的完满,诗作就越能传递他想传达的民族力量。

可见叶芝在创作主题上发生的转变并不影响他对艺术形式的一贯追求。(有关叶芝的文学主张和政治态度我们在下文会有进一步介绍)他认为文学应该是唯美的,真理应该是理性的;文学蕴涵着传递真善美的力量,但政治绝对不是文学的唯一目的。他在赴瑞典领诺贝尔奖的途中曾说过这样的话:“一种文学的创造,以表现国民性格和感情,但不带有刻意的政治目的。”【威.巴.叶芝:《自传》,第536页。】

在《有人要我写首战诗》中,诗人如是说:

当此时代,我认为 诗人顶好缄默不语 因为我们委实无能矫正政治家 诗人搅和得够了,既教 豆蔻年华的慵懒少女心中欢喜 又让寒冬夜里老头欣然。

(高大鹏译)

叶芝是个文学家,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甚至可以说是个哲学家,但是他绝对不是一个政治家,虽然他曾在1922年12月被提名为自由邦参议员。但政治活动中国家政权的夺取、组织和巩固,决定了其中必然有暴力和流血,冲突和死亡。

叶芝对此并不感兴趣,对于贸特.冈在政治运动中的激进也很反感。“我渐渐恨起她的政治活动——我唯一可见的情敌。”【威.巴.叶芝: 《回忆录》(德尼斯.多诺修编),第63页。】他热衷于民族文化的复兴,设想用文学来统一爱尔兰。因而对政治斗争,诗人很少提及,在某些作品中甚至还抱有对英联邦政府的幻想。

但是,正如车尔尼雪夫斯基所说的:“文学不能不是某种思想倾向的体现者,这是一种它的本性所包含的使命,即使要想摆脱也没有力量摆脱的使命。”【车尔尼雪夫斯基:《俄国文学果戈理时期概观》,《论文学》上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56,第544页。】处于民族运动洪流之中的叶芝无法回避政治对他的影响,他也不可能不对政治有所反应,而诗歌正是他反映政治、表明主张的最有力的武器。

1916年4月24日清晨,复活节。爱尔兰共和国兄弟会和公民军在帕尔斯和康纳利的领导下,发动了一次武装起义,占领了都柏林总邮局,宣布成立爱尔兰共和国。起义的领导者认为此时的英国政府忙于欧战,后防空虚,正是爱尔兰千载难逢的好时机。然而5天后这次起义就被回防的英军镇压,15名领导人,包括贸特.冈的丈夫麦克.布莱德遭枪决。

叶芝当时在英国,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他非常沮丧:“那个时候我觉得我多年的努力被毁于一旦,所有试图将爱尔兰各个阶层团结在一起的努力,所有试图使爱尔兰文学和评论远离政治的努力。”【W.B.Yeats, Selected Poems, Penguin Classics, Page264.】他认为他多年以来致力的以文学力量促进爱尔兰的民族运动,促进爱尔兰独立的努力被毁于一旦。特别是在英联邦政府已经承诺爱尔兰独立自治的前夕。(英联邦政府以爱尔兰人加入英国军队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为条件,同意爱尔兰地方自治。关于这点要再查史书证实。)因此,在《1916年复活节》中诗人有这样的话:“可是这些牺牲是否有必要呢?因为英国政府,就他们的所作所为来看,有可能恪守承诺呵。”在上文中我们提及过叶芝对弗格森的好感和同情,从这里我们似乎能从叶芝的诗句中隐约看见弗格森的影子,一样的善良,一样的天真。

但是领导这次起义的中产阶级所表现出来的勇气和果敢却让叶芝对他们原有的印象大为改观。叶芝一直认为以商人为主的爱尔兰中产阶级目光短浅,嗜钱如命。他在《山鹑》中嘲笑他们头脑愚笨,心存“隐晦的恶意”。在《1913年9月》中讥讽他们“一旦神志清醒,就在油腻腻的钱柜里摸索寻找,一便士掰成两

半用,然后战战兢兢祈祷又祈祷,直到骨中空空没有骨髓。”但在这次起义的领导者让他看到了他一直崇尚的英雄史诗般的爱尔兰民族精神,浪漫而又悲壮。于是诗人写了《1916年复活节》、《16位逝者》、《致一位政治犯》、《玫瑰树》《群众领袖》等诗讴歌颂扬这些民族英雄。在《16位逝者》中,诗人对付出生命的英雄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之前我们已经谈论了太多 关于那16个被枪决的人, 但是谁能来谈谈付出与回报? 当这些逝者仍踯躅于我们之间,

搅动着炸锅的沸水,

谁能说清楚什么该是而什么不该是。 你说我们该在自己的土地上安之泰然,

直到德国军队隆隆开进。 谁还会在这里激烈争辩? 因为珀斯已经又聋又哑。 是否他们的逻辑重于 麦克唐纳骨感的手指【注1】, 你不要梦想他们会倾听, 他们的耳朵只关注

他们成为爱德华爵士和沃尔夫.托恩的战友【注2】,

或是以骨对骨的对话 干预我们对付出和回报的理解。

【注1】 珀斯和麦克唐纳都因参与1916起义被枪决。

【注2】 爱德华爵士和沃尔夫.托恩都是1798年反对英国政府殖民统治起

义的领导者。

在这首诗中,诗人似乎觉悟,英雄的生命提醒爱尔兰,不能像比利时人轻信德国人那样坐以待毙。作为爱德华爵士和沃尔夫.托恩的精神战友和追随者,他

们用“骨对骨的对话”告诉人们什么才是是真正的付出和回报。

这一政治事件给诗人带来了极大的影响,以至于在诗人后期的作品中,仍然有对这件事的提及,赞颂这群勇敢的爱尔兰人。发表于1938-39年间的《来,演员们,围着我》中,诗人如是说:

来,演员们,围着我,——

把1916年赞美, 那些人从池座,楼座走出来,

走下彩色的舞台, 他们在邮局广场战斗, 或在市政厅附近, 赞颂每一个来到者, 赞颂每一个倒下的人。 凶猛的骑士们驰过一山又一山。

……

有些人并没想得到胜利, 只是出来奉献生命, 使爱尔兰之魂崇高伟大,

使她壮志凌云; 可谁知道将来又怎么样? 皮尔斯曾经说过: 将来的爱尔兰,一代又一代

还将血流成河。

凶猛的骑士们驰过一山又一山。

(王家新译)

2. 从浪漫主义到现代主义――叶芝诗歌的艺术之光

叶芝认为文学创作是作家内心世界的外在表现,它表现的是作家对外部世界微妙的感情和独特的品味。因此文学作品就像一面镜子,让作家反观自己的心灵,审度自己的品味,从而提升自己的趣味。因此,文学创作的态度必须是理性的,

形式则应该是唯美的。

先来看叶芝早期的一首诗歌。

情歌

(源自盖尔民歌)

亲爱的,我们走吧,我们走吧,我和你,

到那小树林里抖落颗颗晨露; 去看看鲑鱼嬉戏,鸦雀蹀躞,

亲爱的,我们会听到,我和你,我们会听到,

远处牡鹿唤叫牝鹿。 还有小鸟在枝头清脆的啼鸣, 还有看不见的布谷鸟欢乐的扑腾,

至于死亡,

哦,我的美丽姑娘,死亡绝对不会逼近你我,

在这芬芳馥郁的树林之中。

这是一首咏叹爱情的诗,幻想的意境、炽热的情感、抒情的语言是典型的浪漫主义的表现手法。叶芝早期的作品受斯宾塞、雪莱、拜伦等浪漫主义诗人的影响颇深。主题多为个人的情愫,或是对爱情无望的咏叹,或是对尘世烦扰的逃避。诗人通过一些令人愉悦的意象,如玫瑰、牧羊人、火炉架上的水壶、湖中的岛屿等等,运用叠句技巧,哦唱自然,哦唱情感,读来清丽自然,富有美感。如这首如今被改编成爱尔兰经典歌曲的《经柳园而下》

我对爱人曾与我相会在柳园中, 她雪白的纤足穿过那柳园。 她要我简单地去爱,就像树木吐出叶芽;

但我,年少愚笨,不曾听从她。

我的爱人曾和我站在河边的田野上, 在我倾靠的肩上她按下雪白的手。 她让我简单地去生活,就像堰上长出青草; 但我那时年少愚笨,而如今满眼泪水。

(艾梅译)

如果说叶芝早期作品在艺术上的唯美因模仿而略显青涩的话,他鲜明的文学主张则突出表现在爱尔兰文学复兴运动中,对文学应政治第一性还是艺术第一性的争论上。

1891年12月,叶芝与《都柏林大学评论》编辑托马斯.威廉.罗尔斯顿(T.W.Rolleston)共同创建了伦敦“爱尔兰文学社”(Irish Literary Society),翌年5月,叶芝又在都柏林创建了分支机构“爱尔兰民族文学社”(Irish National Literary Society)。社团的主要目的是培育发展爱尔兰文学,因此,社团组织了一系列以盖尔族传统文化为主题的演讲,编辑出版当代爱尔兰作家的著作,崭露头角的文学青年的作品以及爱尔兰古代史诗和民间传说的英译和改写本。这标志着爱尔兰文学复兴运动的开始。

在经历了短暂的“蜜月期”后,文学社成员出现了分歧。加文.达菲(Gavan Duffy)被推选为爱尔兰文学社的社长,以他为首的政治文学派(politico-literary)力图传承《民族报》的精神,主张文学作品要突出政治,在编辑出版中偏好反映“青年爱尔兰运动”的作品。而以叶芝为首的一派则主张创作在体现民族性的同时,淡化政治色彩。叶芝认为,要发扬爱尔兰文学,未必一定要在文学作品中掺杂过于浓重的政治注解,甚至可以完全回避政治。“如果有人想创建一种风格,当然不是英国文学的风格,这种风格完全可以是充满音韵和富有色彩的,以至于读者能从中得到鼓舞。”【Ireland’s Literay Renaissance P128】他说:“一个没有传统文化、道德或文学的头脑,只在仇恨上是有力的。一个聪明人得不到一种综合的社会理想,或它在某些社会领域作为文化生存下去的残余物的帮助,就会成为一个刽子手。”【《叶芝自传》】

在《写在听到新大学的学生参与反对邪恶文学骚乱时》中,诗人写道:

寻寻觅觅,终于在这里找到了骄傲和真理,

长久以来,骄傲和真理以 撼动年青人的愚蠢不逊, 束缚中年人的冲动莽撞,

报酬自己。

由此可见,诗人认为撼动人心的真理必然是理性的,冲动愚蠢只能带来恶果。

诗人理想中具有爱尔兰特色的文学完全可是是富有乐感和美感的清吟浅唱,拨轴转弦,这远比武夫之勇下的嘲哳呐喊来得打动人心,凝聚力量,起到四两拨千斤的作用。

此时,叶芝的诗歌创作也进入了成熟期。这一时期的作品一方面延续了早期作品中浪漫主义的表现手法,激情勃发,挥洒自如,对西方文明的渊源、西方文化的大家、西方文艺的佳作信手拈来,收放自如,充分体现了诗人扎实的文学功底,诗作因此显得更为而厚实凝重。在《学者》一诗中,诗人讽刺当时刻板无趣的所谓学者们的猥琐形象――“曳足而行、咳喘着墨水”;学识粗陋――“知别人所知、识路人所识”。在诗的末尾,叶芝提及了一位叫卡特拉斯(Cattulu)的古罗马诗人,以抨击学者们的装腔作势———“天呐,他们有什么好说的,他们的卡特拉斯走路是否也是如此?”卡特拉斯是公元前一世纪罗马的新派诗人之一(Neoteric Poets),擅长抒情诗。他的创作特立独行,注重诗人真挚情感的抒发而不在乎社会大众是否能欣赏。他大量的抒情诗都奉献给他生命中的两个爱人——克罗蒂娅(Clodia)朱梵特斯(Juventius)。叶芝通过卡特拉斯充分说明了自己的文学主张,即诗歌应该是性情的,而非矫情的。

长久以来,叶芝被认为是现代诗歌的代表人物,但他的浪漫主义创作手法一直延续于他的诗歌创作的各个时期。如果说现代诗歌是他对生命冷静的思考,那么浪漫主义诗歌则是他对生活热情的讴歌。我们可以从他的爱情诗中感受诗人的激情。

1889年1月的一天,叶芝位于伦敦的家来了一位女士。“她容光焕发,好像阳光透照的苹果花。我记得那天她就站在窗内一大簇苹果花旁。”【威.巴.叶芝:《自传》,第123页。】苹果开花的季节应是四五月份,不知一月的伦敦何来苹果花。可以肯定的是,这位有着苹果花般可爱容貌的女子从此便盛开于叶芝的心中,常有落英翩翩,但一生未曾凋谢。她就是上文提及的贸特.冈。从此,贸特.

冈成了叶芝爱情诗中永恒的女神。叶芝最终无法得到贸特.冈,却让我们得到了大量感情炽热,语言优美的动人诗篇,可以说,是对贸特.冈无望的恋情造就了叶芝的爱情诗。

初见美人时,诗人的激情勃发,如任何一个被击中心房的莽撞青年人——

呵,从苍白的时间之火中传来的号角声,

但更古老的是我的心, 因为无穷无尽的梦而苍白的女人,

我向你献上激情的音韵。” (《诗人致他的爱》裘小龙译)

你只需把一只珍珠般洁白的手抬高, 扎好你长长的秀发,叹息长长; 所有男人的心呵,都得燃烧、剧跳; 暗色的沙滩上,泡沫像蜡烛一样, 星星爬上夜空,夜空中露珠轻掉, 星星亮着,只是为了把你的纤足照亮。 (《他给他爱人的诗韵》裘小龙译)

求之而不得,诗人对她的爱仍没有消退——

我想着你的美——这一只箭

射入我的骨中,一种狂野的思想做成的箭。 没有人能这样仰视她,没有一个人; 当豆蔻梢头刚刚绽开,一个女人, 修长雍容,还有胸脯与脸蛋, 肤色美艳,就像苹果花瓣。 这种美愈加亲切,但因为一个理由, 我想哭那已过了季节的旧时的美。

(《箭》裘小龙译)

但有时也充满了沮丧——

我们默默地像石头一样坐下, 我们知道,虽然她一声不吭, 即使再美好的爱情也会死去, 她其实一直被残酷地摧残,

她不是那种有关一只 最好笑的小鸟的啼叫的爱 撕破乌云露出他奇妙的月亮。 (《青春的记忆》沈睿译)

尤其是当贸特.冈披上嫁衣裳,但新郎不是他的时候——

突然我看见寒冷的、为白嘴鸦愉悦的天穹 那似乎是冰在焚化,而又显现更多的冰, 因而想象力和心脏被驱赶得发了疯 以至这种或那种偶然的思绪都 突然不见了,只留下记忆,那理应过时的 伴以青春的热血,和很久以前被勾销的爱……

(《寒冷的天穹》王家新译)

婚姻无望,但是爱情不死——

现在我已步入老迈 但是假如故事是真的,

那月亮的杵 把一切重新捣研

把我带向新生——去发现我曾经拥有过的

并且知道我曾经统销的那一切。

……

而生活一如所罗门 由希芭引他共舞。 (《关于女人》王家新译)

【注】:所罗门是以色列王,希芭是当时绝代美女。希芭美貌又聪明,所罗门对她非常迷恋。

关于叶芝的爱情诗,有的从人文的角度评论,认为叶芝是一个女权运动的倡导者,支持妇女解放和女性平等;有的从政治角度评价,认为叶芝心中永恒的女神其实是爱尔兰民族。而我们认为,在叶芝的诗中,女人就是女人,爱情就是爱

情。在他的日记中,有这样的话:“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并不是因为他认为她聪明或是因为他崇拜她,而是因为他喜欢她挠头的样子”。【威.巴.叶芝,《镜中自画像》,王家新选编,东方出版社,第132页】因此,不同于我们研究叶芝的哲学诗时选择的高视角以探知他的伟大,我们研究叶芝爱情诗的时候应放低视角了解他的真实。忘掉叶芝文学巨匠的身份,叶芝就是一个被爱情滋润或折磨的普通男子。想想一个男人一生都牵挂一个无法得到的女子,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当然贸特.冈作为一个女人,有一个执着的男子对她念念不忘终其一生,又是多么的骄傲。

另一方面,这一时期的诗歌创作开始采用象征手法。象征是叶芝的创作手法中最为引人注目的,也是最有叶芝特色的创作手法。丰富的意象使叶芝的诗歌充满了神秘色彩,同时也会因其太过晦涩而让读者如坠云雾。我们要了解的是叶芝这一创作手法源于什么?艺术效果如何?我们该如何看待叶芝的神秘主义和象征手法?

叶芝从小忧郁而又敏感,富于幻想。家乡斯莱果是一个港口小城,面海靠山,风景自然秀美。孩童时期的叶芝在斯莱果听到各种各样的神仙故事和鬼魅传说,这些传说为孩提时代的叶芝描画了另一个世界——不同于现实的,灵异奇幻的世界。诗人在有生之年流连于爱尔兰和英国的各个地方,但家乡斯莱果给诗人灵魂的安慰和指引却终其一生。他在《塔》中这样形容他孩提时期在斯莱果的生活:

我从未有过更兴奋不安,更热烈丰富或更异想天开的想象力,

也更不具备什么千里眼,顺风耳——

不,我还是懵懂孩童, 手里提着钓竿和假蝇, 或是小小的虫子, 爬上布尔本的山脊, 悠闲消磨夏日时光。

诗人站在巴列塔上,眼见自己已经步入暮年,“颓萎的年纪已如影随形,如尾巴拖曳于老狗身后”,但一直没有可以透过世俗看清事物本原的超凡能力,即便是单纯的孩童时期,在自然灵秀的家乡斯莱果。所以诗人随后写到,希望通过

研习柏拉图和柏罗丁的哲学看清世界的本质。由此可见,家乡斯莱果之于诗人不仅仅是记忆中消暑度假的地方,自然的风景,淡然的生活理应为“幼小无隙的心灵”【When I was a boy with never a crack in my heart.“The Meditation of the Old”】带来灵视的眼睛。“叶芝对于同胞的知性及民族命运所产生的无比影响,早在当年哪个游走斯莱果街上以及漫步于高奥蔚郡湖边和旱地的细瘦少年时期就决定了。”

如果说幼年时期的通灵和幻觉仅仅是出于诗人的本能和性格,进入成年以后,叶芝对于神秘主义的追求和研究可以说是孜孜不倦,并自成体系。

叶芝对神秘主义的兴趣始于一本叫《佛教密宗》的书,书中介绍了藏传佛教密宗的修行原理和方法。受到触动的叶芝在1885年与几位朋友成立了“都柏林秘术研究会”并亲任会长。翌年4月,研究会改名为“都柏林通灵学会”。通过学会的一系列活动,叶芝对佛教教义有了更深的认识并深以为然,从而树立了对轮回转世学说的终生信仰。“那是我第一次遇到一种哲学,它加固了我的模糊的玄想,显得既合逻辑又博大无边”【R.F.佛斯特:《威.巴.叶芝生平》第一卷,第46页。】值得一提的是,出于叶芝浪漫主义的秉性,他对东方的轮回和涅槃有着自身的理解。我们来看一下他如何看待生死。

在对待生死的问题上,叶芝很豁达,他在《他的梦》中如是说:

我在绚丽的船尾上 把一根船舵摇晃, 无论我能向何方, 都看到海岸上的一群人。 虽然我愿这群人一声不响, 但其中每一个人都在嚷; “那躺在绚丽的床上, 裹在尸衣中的是什么人?” 奔跑在河岸的边上, 对下面的事物大声叫嚷—— 它的肢体有这种庄严的模样——

名字就叫甜蜜的死神。

……(裘小龙译)

这首诗比较清晰地表明了诗人对待死亡的态度。首先,死亡只是灵魂离开了躯体,但这丝毫不影响逝者的灵魂依然游荡于尘世,因此诗人说“无论我能向何方,都看到海岸上的一群人。”其次,“裹在尸衣中的是什么人?”那是“甜蜜的死神”,而且死神有着“庄严的模样”。死神焉何能甜蜜并具庄严模样?在上文中我们已经解释过,受东方佛教和印度教的影响,诗人笃信生死轮回的观念。但佛教和印度教讲究苦行,即今生的修行是为了超脱轮回,最终进入西方极乐世界。(这点要再查资料确认)但叶芝对于这一说法有着自己的理解,我们来看诗人在他的《幻想》中对死亡的解释:

我不认为死亡是从躯体的分离,而是从唯一的与一个躯体的联系的分离,因为据我所知,在任何对人类精神可能的经验中,人类精神都从未停止过直接或通过记载使用活人的感观。另一方面,眼、耳和触觉对活人和死人来说反胃并不总是一样的,因为死人是活人的智慧。……不一定非要认为死人过的是一种抽象的生活,因为死人就是创造了抽象的活人,这种抽象“把自我消耗掉”。【叶芝,西蒙译,《幻想》,上海文化出版社,第214页。】

由此可以解释为什么死神有着庄严的模样,因为诗人认为死人是活人的智慧,死人创造了抽象的活人。更为不可思议的是,叶芝认为,人们所处的永恒的时空就是死人创造的。

普安加雷【1854-1912,法国物理学家,数学家,对科学哲学有浓厚的兴趣。】认为,时间和空间是我们祖先的作品。由于我坚信这个信仰,我必须说所有的祖先都还活着,假如他们合上眼睛的话,时间和空间就会消失。【叶芝,西蒙译,《幻想》,上海文化出版社,第157页。】

既然诗人认为生源于死,死归于生,那就不难解释为什么每每在诗中提到死亡,诗人总是如此淡定超脱——“夜可以压倒白昼,我们的影子仍将漫游于花园砾石,那或许比它们更像是阴影。”(《另外的面孔》)“许多次他死去,许多次他又重新站起……他从骨子里知道死亡——人创造了死。”(《死亡》)

而提到幽灵,诗人也没有恐惧,觉得他们就是自己的先祖。在《塔》中,诗人如此描写回到塔堡的幽灵们:

几世纪来,到此废墟的

有粗犷的重骑兵,膝下绑着绑腿,

足踏铁鞋,爬上狭窄楼梯,

还有若干重骑兵, 意象储藏在大记忆中, 来时大喊大叫,气喘如牛, 扰人清梦,每当他们 把木骰子掷在板上。

(周英雄译)

这是诗人描绘自己在巴列塔中遇见幽灵的情况。非但没有任何恐怖阴森的气氛,反而充满了市井的喧闹,幽灵们居然还掷骰子玩赌钱。并且这些幽灵是爱尔兰“大记忆”的一部分,正是这些逝去的魂灵,创造了爱尔兰的历史和灵魂。

有意思的是,相对于生死的超脱,诗人却很厌恶老去,恐惧暮年。“我要啐到时间的脸上,因为他改变了我的容颜。”(《领养老金的老人的悲哀》)“我听那些老年人说:‘一切美好的东西,都像流水一般地永逝了。’”(《老人临水》)“我以为保持青春,只需要不忘哑铃和练剑,就可以使身体少壮。啊,谁能预料,心会变老?”(《歌》)“哦,心,我们已老,活生生的美只是为了更年轻的人,我们付不起它勒索的滚滚眼泪。(《活生生的美》)”由此我们可以窥视到,叶芝作为一个对生死颇为悟道的人,却也无法摆脱普通人的烦恼。青春的消逝,容颜的老去让他伤感又无奈。

叶芝对于神秘主义的浓厚兴趣使他对各个门派的秘法奇术来者不拒,甚至包括一些旁门左道。1887年他参加了勃拉瓦茨基夫人(Blavatsky)的通灵学会伦敦分会,后来又投靠麦克格莱戈.梅瑟斯(Macgregor Mathers)的“金色黎明”秘术修道会。如果说早年对密宗的研习影响了他的人生观和哲学思想的形成,那么在“金色黎明”的修道则铸成了他独特的思想表达方式——象征和隐喻。在“金色黎明”,叶芝学会了冥想术,通过冥想术,诗人认为“意象是从比意识或潜意识记忆更深的一种来源里,涌现到人们心目之前的。”【威.巴.叶芝:《自传》,第183页。】在《法术》中,叶芝如是定义他对象征的理解:

我相信闭起眼在心灵深处看到的幻景是真实的;我相信三条我认为是自古相传的、几乎成为所有法术实践基础的教义,即(1)我们的心灵的边界变幻不定;许多心灵似乎可以彼此交流,从而创造或揭示一个唯一的心灵、一个唯一的能源。(2)我们的记忆边界同样变幻不定;我们的记忆是一个大记忆——造化本身的记忆——的一部分。(3)这种大心灵和大记忆可以用象征召唤。【威.巴.叶芝《法术》,第28页。】

这种神秘主义的信念构成了叶芝象征主义的理论基础——在尘世的纷扰之外,人们的心灵深处存在着一个真实的世界。人们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可以用一种通灵的方式交流。(叶芝和他的舅舅乔治.波雷克斯芬经常进行这样的“对话”。叶芝走在海边,乔治走在悬崖上,两人遥遥相望,叶芝凝想一个意象,乔治的心中便会有某种相应的意象掠过。)源于共同的本源,共同的历史,人类分享着同一个大记忆。这个抽象的大记忆游离与我们的意识之外,是造化的一部分。而要激活大心灵和大记忆的魔棒就是象征。

我们来看一下叶芝是如何运用冥想术辨认意象所蕴藏的象征意义的:

我现在开始自己实验,发现许多人,在集中意念于那个象征之后,会进入一种半催眠或完全催眠状态。……我偶尔会发现,在听从我调用的象征之中,有些我以前从未听说过,他们具有历史基础,不会是偶然的结果。我任凭我的心意从一个幻想游移到另一个幻想,这些形象开始影响到我的写作,使之更具感性、更生动。我相信,随着这些形象,最终会有更深邃的灵魂境界到来,因此生活在徒然的希望之中。【威.巴.叶芝:《回忆录》,(德尼斯.多诺修编),第27-28页】

此外,叶芝还认为,象征除了有隐蔽的涵义,还有无穷的力量,象征的力量除了意象自身的固有,还来自于意象之间的相互关联和人类的联想。并且象征的力量不为人们的意志所转移。叶芝在他的《法术》中如是说:

我相信,它们(指象征)之所以有作用,是因为大记忆把它们与某些事件、情绪、人物等联系起来了。无论什么一旦被人的激情所聚集,都会在大记忆中变成象征。【威.巴.叶芝《法术》,第48页。】

一切声音、一切色彩、一切形状,或由于先天具有的能量,或由于长期的联系之故,都能唤起无法确定但准确无误的感情,或者如我喜欢认为的,能召请某些悟性的神灵下降到我们中间——他们踏在我们心上的脚步,我们称之为感情……同样的关系存在于各种艺术作品的所有部分之间,无论是史诗还是歌曲;它越完美,注入其完美之中的成分就越多种多样,感情、力量,它所召请的下降到我们中间的神灵就越强大。因为只有在色彩、或声音、或形状、或所有这三者之中找到了表现,一种感情才存在,或者才变得具体可感,才活跃在我们中间。【威.巴.叶芝:《随笔与序文集》,《诗歌中的象征主义》】

由此可以解释,为什么叶芝的诗作充满了象征,一方面因为每一个意象背后都有它真实的历史面目和深刻的象征意义,并且每一个象征都有召唤人类群体心灵和集体记忆的力量。诗人希望通过象征来传达隐秘的真理,揭示真实的世界。同时,诗人希望通过象征传达的力量使他的诗歌被注入来自无形神灵和隐秘世界的力量,从而“创造毁灭人类,甚至创造毁灭世界本身。” 【威.巴.叶芝:《随笔与序文集》,《诗歌中的象征主义》】

我们来看他如何在《秘密的玫瑰》中将象征、神话传说和叶芝特色的语言浇铸在一起;通过象征意义的层层面纱,诗人又想传达什么样的意念——

遥远的,神秘的,不可侵犯的玫瑰啊,

在生命的某个时刻拥抱我吧;

那些或在圣墓中、或在酒瓮中寻找你的芸芸众生,

都生活在战败噩梦的嘈杂和喧闹之后; 苍白的眼睑因困倦而沉重不堪, 深陷于这样的迷离状态,人们定义了美。

你那巨大的叶片拥抱着

戴着王冠的东方三圣的古老胡须和他们头盔上的红宝石和黄金;

还有那个看见钉穿了的手的和接骨木十字架的国王,

从朱以德的烟雾中起身,熄灭了火炬; 直到从自负的疯狂中清醒过来后恹恹死去;

还有他

曾遇见范德在狂风不能吹及的灰色海岸散步,

身边是燃烧的露珠;

可怜他因为一个吻丢了江山和美人;

还有他

将神祗赶出要塞,

享受了一百个拥有花开嫣红的黎明,

和彻夜笙歌的快乐后, 在自己的坟墓上哀哀哭泣。 还有那个骄傲而富有梦想的国王, 他抛弃了自己的王位和忧郁情绪,

召集游吟诗人和小丑,

那些在密林中与酒渍斑斑的流浪汉为伍的诗人和小丑;

还有他

卖掉了田产和细软, 在陆地和海岛中上下求索, 直到他找到了一位女子, 一位如此抢眼可爱的女子,

喜极而泣;

他在夜半时分,用一绺头发抽打着稻谷。

一小绺偷来的头发。 我,也在等待

等到你刮起巨大的爱恨之风的时候。 什么时候天空中的星星能被你吹得四散游走,

像铁匠锤出的火星,最后无影无踪? 显然你的时刻已经到来,你刮起大风的时刻,

遥远的,神秘的,不可侵犯的玫瑰?

十字架上的玫瑰是德国秘术修道团体“玫瑰十字兄弟会”(Rosicrucianism)的标志,象征着爱与牺牲神秘结合后达到的完美境界。作为“金色黎明”秘术修道会的成员,叶芝当年和贸特.冈一同研习过“玫瑰十字兄弟会”的教义和仪式,因此叶芝对玫瑰这一意象有着特殊的偏爱,他在很多作品中都提到玫瑰。有时象征着他心中的女神,有时象征着祖国爱尔兰,而在本诗中,玫瑰象征着精神上的永恒之美,是人类灵魂的完美境界,类似于佛教意义上的“极乐世界”。所以,要达到这片心灵的乐土,必然是要经历身体的磨难和心灵的煎熬后才能豁然开

朗,因此那些寻找玫瑰的人“都生活在战败噩梦的嘈杂和喧闹之后。”

随后走马灯似依次出场的人物或是爱尔兰神话故事中的英雄,或是诗人根据民间传说进行再加工的人物。一开始是东方三圣(Magi)。然后是库丘林(Cuchulain)——古代乌尔斯特的一个独身保卫祖国并反抗其他部落入侵的英雄,爱上女神范德但又无法得到她,于是便发了疯,抛弃了江山和妻子爱默(Emer),水米不进地游荡于山川密林,直到朱以德(代表部落掌管祭祀仪式的祭司)给他喝了一杯健忘水后才得以痊愈。那个将神祗赶出要塞的人则是叶芝根据他读到的关于葛巴拉战役后的考尔特的一些情况创作的。骄傲而富有梦想的国王即弗格森。那个“卖掉田产和细软”最终找到一个“抢眼又可爱的姑娘”的人是爱尔兰民间故事《红马驹》中的一个人物,在路上捡到一绺在盒子里闪闪发光的头发,历经折磨后终于找到了这绺头发的主人,即那个让他“喜极而泣”的可爱姑娘,并娶了她为妻。

这些或人或神的故事充满了欢乐和悲伤,激情和磨难。那个将神祗赶出要塞的人,经历了一百天的欢乐,最终“在自己的坟墓上哀哀哭泣”;弗格森将王位拱手让出后,到森林中与游吟诗人和小丑为伍,却也自得其乐;那个卖掉田产的人,不名一文,游走在陆地海岛之间,最终修成正果。因此神秘的玫瑰惠泽于他们,用宽大的叶片将他们拥抱。想到这里,诗人情不自禁地呼求玫瑰的恩泽,希望玫瑰赐予他驾驭情感的力量,就像横扫星空的飓风般拂去心中的尘土,从而抵达玫瑰所象征的灵魂完美境界。

这首诗更深刻的象征意义在于,诗人通过列举的爱尔兰英雄人物来说明:苦难和幸福相生相克,失败和胜利如影随形。这种对抗和冲突正是推动历史进步的力量,也是追求和谐平衡的途径。因此对于爱尔兰民族来说,要抵达真正自由安宁的乐土,也必须和他们的先人一样经历冲突和对抗,苦难和磨砺。而此时此刻,正是玫瑰“刮起大风的时刻”。

由此可见,叶芝在运用象征这一技巧上,收放自如,天马行空。作为读者,一开始未免会觉得颇为费解,但是一旦我们进入叶芝隐秘的世界后,就会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叶芝在遣词造句上一直是一位大师。他形容那个将神祗赶出要塞后享受了那一百天人生的人“享受了一百个拥有花开嫣红的黎明”(And till a hundred morns had flowered red);形容天空的星辰被爱恨的大风吹得就像“铁匠

锤出的火星,最后无影无踪”。(Like the sparks blow out of a smithy, and die?)这种飘逸灵动的语言使这首原本主题颇为宏大的诗歌显得非常唯美。而象征传递的神秘力量则使诗作更有感染力和说服力。这也是叶芝由浪漫主义转向现实主义创作的一个突破。诗人不再依赖直接抒情来表达心迹,打动读者,而是通过象征意义的力量引发读者的深思,传达诗人的意念。

在神秘主义的指导下,诗人醉心于象征手法的运用,各种奇怪的意象充斥着叶芝的诗歌,有时候让读者很难了解诗人的真正意图,比如在诗中频频出现的“水壶”“石头”“月亮”“雕像”“渔夫”等等。而且这些意象往往有多层象征意义,在不同的诗作中代表着不同的涵义。所以每每有新作发表后,诗人总要花费很多笔墨再解释诗中的意象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这给读者了解诗歌的创作主题,欣赏诗歌的美学价值造成了一定的障碍。即便是爱尔兰本土的读者都会觉得有的诗作晦涩难懂,作为中国的读者,该如何欣赏看待诗作中的神秘主义和象征手法?

也许我们未必一定要绝对清晰明了诗人在诗作中指示的象征意义。从广义的角度上讲,艺术的本质就是象征。叶芝也曾经说过,一切文本都包含着“连续的难以言喻的象征主义。”科勒律治把象征透过表层窥视深远蕴藏的特点概括为“通过短暂,并在短暂中半透明式地反映着永恒”。无论是通过“玫瑰”“宝剑”“月亮”“塔”体现的符号象征,还是通过“弗格森”“红发的汉拉翰”“流浪的安古思”体现的寓言象征,还是通过家乡斯莱果、本布尔山、柯尔庄园体现的实体象征和氛围象征,我们只需了解诗人是在抽象隐讳地传达着他的喜好或憎恶——“一切诱人或可憎的东西都是象征”。【威.巴.叶芝:《随笔与序文集》第159页。】 而这种半透明的模糊却给予欣赏者宽泛意会的可能,激发欣赏者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同样能为读者带来审美的愉悦和快感。

此外,从历史的观点来看,神秘主义和象征手法虽然是叶芝主动的选择和积极的追求,但也是当时的社会群体心理的产物。叶芝生活的年代正是欧美兴起对宗教、神话以及超自然现象和秘密法术研究热潮的时期,各类异教邪术门派林立,层出不穷。如上文所介绍,叶芝接受了东方哲学和西方秘炼术的教义和修行方法,结合自身的体验和理解,对其进行了发展和提升,最终完成了自圆其说的体系,创造了哲学与艺术统一体的“新宗教”。而叶芝文学创作正是他的宗教教义最好的载体。崇尚理性的叶芝希望通过他的作品传递智慧,传播真理。“一个民族只

能在最深刻的思想中被创造,在她最深刻的头脑——造就了她的文学——之中,它们先是使自己成为根本的和深邃的,然后在艺术中实现自己。”【《镜中自画像》,王家新选编,东方出版社,第258页】这充分说明了叶芝作品中体现的神秘主义不但具有审美功能,还有其深刻的社会功能。

我们从与叶芝的同时期的绘画再来探讨一下这个问题也许会更形象一些。绘画与诗歌同属于模仿的艺术,讲究真实地再现,但绝对不是僵硬的模仿。继古典主义、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的潮流之后,当时的欧美画坛正是印象主义风起云涌的时刻。印象主义画家对物体的形象较为忽视,

侧重于视觉印象和光色效果,因此外形朦胧而模糊。但正是这朦胧和模糊的色彩,才真实反映了稍纵即逝的光影瞬间。也正是这独特的表现手法,形成了这一画派独特的艺术张力。这似乎与叶芝善用的具有神秘色彩的象征手法有异曲同工之妙,朦胧神秘的手法是叶芝作品的独到之处,我们也许可以像欣赏印象派画作一般,保持一定距离的欣赏会比近距离的剥茧抽丝更能收到良好的效果。

四、芝作品的影响

1. 对爱尔兰的影响

叶芝对爱尔兰的影响是巨大而深远的。他最大的贡献莫过于在爱尔兰文艺复兴运动中创造的民族文学——英爱文学,即用英语写作的爱尔兰文学。叶芝一心想通过他创造的文学流派凝聚爱尔兰人民的力量,复兴爱尔兰民族精神。他的诗歌和戏剧揭示了爱尔兰民族由种族发展历史沉淀而成的深层心理,为爱尔兰民族指引了家的方向。

叶芝的努力在爱尔兰社会中得到了积极的反应。在叶芝及与他同时期的文学家的努力之下,爱尔兰人开始正视自己的血脉和传统,有的放弃自己的英文姓名,恢复自己的家族姓名。而恢复使用古盖尔语的运动更是此起彼伏,即便是在爱尔兰建国已长达半个多世纪后的今天。

2. 对世界文学的影响

近几个世纪来,从经济到文化,全球化的浪潮风云激荡。一个国家和民族的文学,如何在交融中提升,如何在冲击前保持独特的生命力,如何面对历史、当代和未来 ?这是摆在近当代每一个文学家面前的课题。对此,叶芝从理论到时间给出了精彩的回答——在学习吸收先进外来文化的同事,必须继承和大力弘扬本民族的文化,才能屹立于世界文化之林。这一点,对于包括中华民族在内的曾经或依然遭受强势文化冲击的弱小民族尤其具有借鉴意义。叶芝的文学思想和创作风格对于现当代世界和中国文学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此外,作为现代派文学的代表人物,叶芝一方面传承了浪漫主义的唯美风格和理想色彩,另一方面以丰富的象征和神秘的意象开创了现代主义诗歌的先河。在当代诗歌演进的历史上,担当了承前启后的重要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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